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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說,趙虞的思路非常清晰,聽得張季、馬成等人連連點頭。
而事實證明,趙虞的判斷絲毫無誤,在短短兩日之後,鄭家米鋪就以『八千二百石』的售糧數目,遠遠領先於趙家『六千五百石』的售糧。
這使得街道上的輿論風向完全調換了,許多人幫著鄭家嘲諷趙家。
「你趙家不是說,這汝陽城只需要你趙家一家米鋪就足夠了麼?何以售糧的數目卻被鄭家反超了呢?」
「哈哈,我就說嘛,鄭家怎麼可能如此輕易地輸給一個外來的家族。」
與上次不同的是,上次縱使趙家暫時領先,但還是有大一幫人幫鄭家說話,但這次,幫趙家說話的卻是寥寥無幾,總結原因無非就是一個:趙家終歸是外來人。
而對於街上那群人的嘲諷,趙虞以及他手底下的衛士、僕從們,仿佛就跟沒聽到似的,似乎是在默默較勁。
相比之下在鄭氏米鋪,鄭家的僕從與衛士們則在歡呼,歡呼他們反超了趙家,迫使那幫囂張的傢伙閉嘴了。
唯獨鄭潛笑不出來。
別人不知,難道他還不知趙家故意公布售糧數目的目的麼?
他聽說,這兩日趙家雇了一批當地人去打探城內趁機囤積糧米的商賈與家族,很顯然,那趙虞早已經察覺到有『第三股推力』的存在——不得不說這小子確實很聰明,雇汝陽當地人去做這件事,不管查到、查不到,至少風聲放出去了,警告了城內那群試圖渾水摸魚的人。
一條計策對付城內那群企圖渾水摸魚的人,又一條對策對付他鄭家,他鄭潛暗中耍的花招,就這樣被對方輕輕鬆鬆地破解了。
甚至於,他鄭氏米鋪還被對方牽著鼻子走。
誠然,在售糧數目上超過了趙家,甚至將趙家遠遠拋在後面,這固然是一件值得令人高興的事,但別忘了,這也意味著他們比趙家虧地更厲害。
『保持領先,讓趙家始終無法超過就足夠了,沒必要領先太多……』
鄭潛心中暗暗想道。
相比較對面,他也有優勢,比如他可以操控城內的商賈與世家,借這幫人來平衡趙、鄭兩家的售糧數目,既不會使趙家領先、叫趙虞那小子找到藉機嘲諷他鄭家的機會,也不會讓他鄭家領先太多、因而受到更大的損失。
這是對面那趙虞所不具備的優勢。
時間一日一日過去,轉眼便到了四月中旬,汝陽城內趙、鄭兩家的店鋪,已分別售出兩萬餘石米。
看上去似乎並不算多對不對?那是因為,這僅僅只是在汝陽的售糧數目,而另外在臨汝、輪氏、郟縣等其餘刨除陽城與汝南兩縣的汝水諸縣,趙、鄭兩家又分別售出了將近五萬石的糧食。
一家七萬餘石……
毫不誇張地說,這個數目已經快抵得上一個縣城的官倉儲糧,鄭潛無法想像區區魯陽趙氏如何能拿得出這麼多的米——後來他才知道,魯陽鄉侯是得到了姻家郾城周氏的大力幫助——他只知道,他已經有點心驚肉跳了。
最近,有他在河南諸縣的分家親戚跑到汝陽,與他父親汝陽侯商議、述苦,原因就在於為了跟趙家打這場仗,鄭家的分家在河南各縣大肆收購糧米運來汝陽,高價於河南各縣購入、低價於汝水諸縣賣出,這一買一賣,鄭家已經虧了十萬錢。
想想也是,河南諸縣的米價,原本也在二百三十錢一石左右,就算鄭家起初可以用半價價格購入糧米,差不多也需要一百二十錢左右,再算上運輸的人力物力,保守成本在一百三十錢一石左右。
也就是說,鄭家賣一石米,就虧三十錢。
而這還是在最初,而後,隨著鄭家在河南大肆收購米價,無形中導致河南的米家飆升,已經漲到了二百七十錢左右,幾乎鄭家賣一石米就要虧五六十錢。
而迄今為止,鄭家在汝水諸縣賤賣了七萬餘石米,猜猜虧了多少?
只能說,縱使是鄭家,也虧了全族人心驚膽顫。
或許有人會問,鄭家虧了那麼多,相信魯陽趙氏也不好受吧?
這就是有趣的地方了,魯陽趙氏藉助姻親郾城周氏的力量,從定陶、河北、徐州購入糧米,一部分運到郾城,走汝水運至汝水諸縣,跟鄭家火拼,一部分運到葉縣,裝車運往宛城,以比市價高兩成——也就是二百六十錢到二百八十錢左右一石的價錢,賣到宛城軍市。
而當鄭家得知此事,準備往宛城軍市通商的時候,他們卻發現,他們根本無路可去:向西,必須經過魯陽,向東必須經過葉縣,而偏偏魯陽、葉縣兩地傳遍了對他汝陽鄭氏不利的謠言,當地人對他們極其排斥。
於是乎這場交鋒,周家基本保本、趙家沒虧多少,唯獨鄭家虧得一塌糊塗。
對於如此『不公』,鄭家自然要有所報復。
這不,鄭潛立刻就直奔宛城,親自求見駐軍宛城的將軍王尚德。
當時他對王尚德說道:「魯陽趙氏操縱魯陽、葉縣兩地的民意,阻止我鄭家過往,可恨的是,對此魯、葉兩縣縣令置若罔聞,放縱趙氏打壓我家……我家與將軍通市行商,趙氏都敢阻攔,他父子根本不把將軍放在眼裡。」
鄭潛說得很嚴重,但王尚德根本不吃這一套。
倘若當初王直來見王尚德的時候,捨得捐個十萬、二十萬石米,那麼縱使王尚德未必會發給他通市憑證,也至少會記住汝陽鄭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