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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玠頓時變得大變,一雙虎目瞪著睛圓,眥目欲裂。
在這種時候,城山方向傳來哭聲,這還有別的解釋麼?
章將軍戰死了?
這……怎麼會?!
陳玠難以置信地死死盯著城山方向。
理智告訴他,面對八萬江東叛軍,章靖根本沒有突圍的可能,可是……可是那位章將軍是陳門五虎啊!
「將軍!」
就在陳玠恍惚之際,左右急聲提醒道:「士卒們、士卒們……」
聽聞提醒,陳玠猛地收回心神,四下一瞧,旋即便發現他麾下殘軍有不少人駭然看向城山方向,甚至已有人露出了茫然之色。
『壞了!』
陳玠心中暗道。
畢竟對於太師軍的兵將而言,陳太師與陳門五虎便是他們的精神支柱,是不可戰勝之人。
太師軍的兵將們堅信,只要他們有陳太師或陳門五虎統帥,他們便終將贏得勝利,哪怕這場仗打地再艱難。
確切地說不止是太師軍,幾乎晉國的軍卒都這樣認為。
正因為陳太師與陳門五虎在晉國有著非同一般的地位,因此前年韓晫戰死于震澤時,才會對世人造成那般巨大的衝擊。
而趙伯虎也因此名揚天下,取代泰山賊而成為晉國朝廷的『首惡』。
然而誰曾想到,時隔僅一年,就連章靖,也步上了其兄弟韓晫的後塵,被趙伯虎圍殺於下邳城山。
『對不住了,將軍!』
在掙扎了一番後,陳玠咬了咬牙。
他必須撤退了,因為他麾下的殘軍中已有人像他一樣猜到了章靖的戰死,一旦這個噩耗傳開,他與夏侯魯麾下這群好不容易突圍而出的數千軍隊,必然將因為士氣大喪而徹底失去抵抗。
介時別說那八萬江東叛軍,單單這邊這與他們兵力相仿的數千向賡軍,就足以將他們擊潰。
倘若如此,那章靖將軍犧牲他自己助他們突圍的意義何在?
想到這裡,陳玠慌忙下達了撤退的命令。
而另外一邊的夏侯魯,也與陳玠想到了一處,懷著悲痛的心情下令:「全軍……北撤!」
他麾下或有將官並未注意到城山的哭聲,得知夏侯魯下令撤兵,急忙找到後者,急切說道:「將軍,章將軍尚被困在城山,我等豈能棄他於不顧,獨自逃生?」
夏侯魯沒有解釋的心情,眼眶微紅的他,板著臉兇狠地命令道:「聽令!」
那名將官張了張嘴,仿佛從夏侯魯那微紅的眼眶與猙獰的神色中察覺到了什麼,臉上露出了驚駭、難以置信的神色,隱約還有幾分迷茫。
在陳玠與夏侯魯的命令下,此地大概三千餘太師軍、兩千餘河北軍、千餘山東卒,在丟下了數百具屍體後,迅速向北撤離。
見此,統率這支向賡軍的副將劉緯頓時大喜,振臂高呼道:「晉軍士氣已潰,弟兄們加把勁!」
聽聞此言,此前陷入苦戰的向賡軍士氣大振。
然而,雖說晉軍個個疲憊不堪,但向賡軍這邊也好不了多少,向賡的副將劉緯帶兵追出了四五里地,僅擊殺、俘虜了寥寥幾十名落隊的晉卒,而更要緊的是,此時後方響起了鳴金之聲。
『這個時候收兵?』
看著迅速逃竄而去的數千晉軍,劉緯難以置信地回頭看向城山方向,卻不解地看到他八萬江東義師在城山那邊一動不動,絲毫沒有來協助他追擊晉軍的意思。
鑑於己方軍隊一時半會難以追上那支逃竄的晉軍,甚至縱然追上也無法將其全部殺光,劉緯也只能放棄追擊。
在收兵回下邳的途中,劉緯碰到了來清點損失的主將向賡,他不解地抱怨道:「方才陳玠與夏侯魯的敗軍士氣已潰,為何各軍都在城山一動不動?」
向賡微笑說道:「陳玠、夏侯二人的敗軍,逃了就逃了,此戰我義師已經剷除了最大的敵人……」
「章靖?」劉緯頓時會意過來,睜大眼睛驚喜地說道:「章靖死了?」
「啊……」向賡微微點了點頭。
他亦是親眼目睹章靖慨然赴死的人,雖然他也知道他義師與晉軍不兩立,但章靖慨然赴死的那一幕依舊對他造成了巨大的衝擊,讓他由衷地對這位陳門五虎心生敬意。
因為內心複雜,向賡也沒有心情細述,平淡地吩咐道:「你先收攏軍隊,清點損失,今晚先回沂水軍營駐紮。」
「是!」劉緯精神振奮地點了點頭。
而與此同時,城山的那八萬江東義師,也在趙伯虎的命令下徐徐散了,除王祀軍與杜謐軍被留下進駐下邳,其餘軍隊都徐徐往沂水軍營而去。
期間,陸續有人向趙伯虎稟告了陳玠、夏侯魯二將率敗軍逃離的事。
倘若換做在平時,趙伯虎肯定不會輕易放過這支敗軍,畢竟這支敗軍怎麼說也還剩五千餘人,但此刻的他卻沒有心情去追擊。
一來章靖已死,他認為單憑陳玠與夏侯魯那點人翻不起什麼風浪,二來,章靖慨然赴死前曾要求他結束這場仗,他也不想失信——從未失信過的趙伯虎,今日自然更不會對一名死者失信。
『……希望二弟日後莫要怪我。』
看著那章靖仍挺立的屍體,趙伯虎心中亦有些惆悵。
就在這時,楚驍在旁提醒他道:「山上的晉卒下來了……」
趙伯虎轉頭一看,果然看到數百名太師軍士卒從城山上下來,只見這些晉卒,一個個衣甲不整,滿身血污,看似頗為狼狽,但其中大半的眼神卻異常兇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