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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現如今呢?!」
「現如今?」趙伯虎輕哼一聲,搖頭說道:「趙某敬重太師,但太師的指責,我卻不敢苟同。……若晉國的天子賢明,天下太平,縱使趙某有謀反之心,各地百姓又豈會雲從?但事實卻是,當趙某振臂高呼,高舉『反晉』旗幟時,各地紛紛歸順、響應。難道太師不知麼?趙某取江東三郡,未曾動用一兵一卒,後取廣陵、九江、沛郡、下邳,亦不曾費一兵一卒……天下人,苦晉久矣!縱然沒有我趙氏,沒有我趙伯虎,會必然會有人高舉義旗,嘗試推翻暴晉!」
這一番話,說得陳太師、鄒贊、薛敖幾人默然不語。
作為朝中的重臣,性格正直的父子幾人也不知國內這些年來的積弊,比如朝廷橫徵暴斂,再比如各地權貴傾軋百姓,但有些時候,就算是他們父子,也無能為力。
以一言蔽之,就算他們想要善待百姓,但他們效忠的對象,首位終歸是天子,其次是國家,然後才是國民。
這個效忠順序,就意味著父子幾人在很多事上,並不能做出最公正的判斷。
「呋——」
長長吐了口氣,陳太師揭過了話題,伸出手再次招安趙伯虎道:「趙伯虎,歸順朝廷,老夫惜你是一員帥才,不忍相害,且我大晉,也支撐不住又一場戰亂,只要你肯歸順朝廷,助朝廷平定江東,老夫可以承諾,日後必然會給天下趙氏一個交代……」
趙伯虎聽罷微微搖了搖頭:「太師太看得起趙某了,僅趙某一人,不足以左右我江東義師的意志,再者,李氏與我趙氏,晉天子於趙某,亦不能共天日!」
見趙伯虎斷然拒絕,薛敖眼中浮現幾許複雜的神色,沉聲喝道:「若你不從,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趙伯虎意外地看了一眼薛敖,旋即哈哈大笑:「晉國不仁,縱使殺了趙伯虎,又豈殺得盡天下有志反晉的義士?殺了趙伯虎,還有趙仲虎!」
『!!』
陳太師的眼瞼一顫,面色微變。
就在這時,趙伯虎朝著陳太師等人抱了抱拳:「話雖如此,但趙某還未打算死在這裡,告辭了!」
說罷,他閃身撤回了沼澤之內。
見此,太師軍將領陳玠心中一驚,大聲喊道:「趙伯虎要逃,抓住他!」
話音剛落,不計其數的太師軍便湧向那片沼澤。
甚至於,還有人大喊:「殺了他!為章、韓兩位將軍報仇!」
「喔喔!」
無數人爭相響應。
大喝一聲,蜂擁朝著趙伯虎殺去。
「住——」
薛敖下意識開口喝止,旋即,他整個人愣了一下,滿臉複雜之色。
從旁的陳太師與鄒贊亦是如此,等父子三人反應過來時,太師軍的將士已經追入了那片沼澤。
「父親?」鄒贊小聲請示陳太師。
只見陳太師臉上閃過幾絲掙扎之色,最終,他重重點了點頭。
第790章 江東軍之變
次日天蒙蒙亮,數以萬計的太師軍仍在那片充斥著荒涼的沼澤中,搜尋江東義師的殘餘。
沼澤深處,多有沼氣,越到深處,沼氣便越濃重,太師軍的士卒們只能用手捂著口鼻,免得因吸入過多的沼氣而昏厥。
而就算他們小心翼翼,這片沼澤仍暗藏潛在的危險。
「啊——」
一聲尖叫,劃破了寂靜,原來是有一名太師軍士卒不慎踩到了沼澤中的浮土,整個人一下子就陷入了泥潭中,那不知深淺的泥潭很快就沒到了他的腰,驚得他大聲呼救:「救我!救我!」
好在附近有許許多多的太師軍士卒,在這些袍澤的幫助下,那名倒霉的士卒很快就脫離了危險,只是他手中的兵器就沒有那麼好運了,待等他脫困時,那片不知深淺的泥潭,早已將他的兵器吞沒,只留下一串充滿瘴氣的氣泡。
顯然,他的兵器是找不回來了。
遺失兵器,這可是大過,就算軍中的將官看在原因上網開一面,可訓斥一頓依舊是免不了的,可能還要受到體罰。
想到這些,才逃得性命的那名士卒,面色就變得有些難看。
而與此同時,虎賁中郎將鄒贊正站在一塊實土上,背著雙手目視著這片毒霧瀰漫的沼澤。
昨日下午,在陳太師招安那趙伯虎失敗後,他太師軍追擊著趙伯虎的敗軍一路追到了這片沼澤深處。
由於當時夜色已暗,且沼澤深處危險重重,他太師軍著實損失不小——而其中有相當一部分的傷亡,要麼是有士卒不慎踩到沼澤中的浮土,因無法及時得到袍澤的救援而被這片沼澤吞沒,要麼就是因為吸入了過量的沼氣昏厥。
「伯智。」
忽然,身側傳來一聲呼喚。
鄒贊轉過頭去,旋即便看到薛敖渾身爛泥,一步一個腳印艱難地朝他走來。
他無心偷笑,因為此刻的他也好不到哪裡去。
「如何?」他問薛敖道。
話音剛落,就見薛敖抬起右手,將手中半塊殘破的面具遞向鄒贊,看面具的造型,酷似那趙伯虎遮蓋面龐的那塊青鬼面具。
「找到了?」他驚訝問道。
「沒,完全找不到。這是有人在一塊實土上找到的,看樣子趙伯虎那群人走得十分倉促,也不知死了還是逃了。」
薛敖鬱悶地吐了口氣,神情看似十分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