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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那位『公羊先生』的策略,他明顯是要與晉國『裂土分疆』,而不是將『聯合天下義士推翻暴晉』擺在首位。
儘管那位公羊先生對此做出了解釋,他認為是晉國乃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非一朝一夕可以取代,但陳勖還是從中看出了江東義師的盤算。
陳勖相信,荊楚派往江東的渠使,恐怕不僅僅是因為『屢次與趙渠帥、與公羊先生意見向左』才被那趙璋驅逐,雙方很有可能就江東義師的戰略發生了嚴重的分歧,最終,趙璋以驅逐渠使表明了態度——即他不肯受荊楚控制。
不可否認,荊楚義師背後的太平道有著不可告人的野心,但就眼前來看,似乎江東義師的渠帥趙璋,以及為其出謀劃策的公羊先生等人,也並非毫無私心……
『一盤散沙,一盤散沙啊。』
陳勖暗自嘆息著。
嘆息之餘,他正色對黃贇說道:「子美,你的意思我大致明白了。你江東將在不久之後,對濟陰用兵,希望我等齊頭並進……倘若在江東攻陷濟陰之時,荊楚、江中兩塊尚未攻陷河南與潁川,未對南都梁城形成包夾,江東將向東取泰山、山東之地,可是如此?」
見陳勖將話挑明,黃贇稍稍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見此,陳勖思忖了一下,又忽然問道:「子美,你接下來是回江東義師那邊,還是在這邊暫留幾日?」
黃贇想了想,點頭說道:「會暫留一陣子。」
從旁,關朔有些奇怪陳勖這突然冒出來的一句詢問,直到聽到黃贇的回答,他好似想到了什麼,微微色變,眼眸中閃過幾絲慍怒。
陳勖注意到了關朔的神態,不動聲色地朝著他微微搖了搖頭,旋即和顏悅色對黃贇說道:「子美,我先替你與張季兄弟在營內安排落腳之處,正好我也與關帥商議一番……」
黃贇顯然也猜到了什麼,聞言識趣說道:「有勞陳帥。」
陳勖不置與否,在微微一笑後,喚來自己的護衛,吩咐後者替黃贇與張季安排住處。
目視著二人走遠,陳勖轉頭對關朔說道:「江東既不願聯手攻打南都梁城,卻又派來使者,想來是要看看,看我等是否值得他們……『提攜』。」
說到最後時,他自嘲般笑了一下。
「哼。」關朔冷笑連連,帶著幾分怒意亦說道:「亦或,是否有利用的價值。」
作為長沙義師的渠帥,他在戰略上的見解並不亞於陳勖,自然而然也看出了江東義師的盤算——既想裂土分疆、休養生息,又不想太過於惹眼,因此才多多少少想『提攜』一番西路、中路的友軍,希望荊楚義師、江中義師多少替江東分擔一些壓力。
這種工於心計的營私之舉,讓關朔極為不喜。
「荊楚的太平道,應該不會對江東發難。」
在思忖了片刻後,陳勖正色說道。
「……」關朔微微點了點頭,毫不懷疑陳勖的判斷。
要知道現如今,荊楚義師被阻於南陽,而他江東義師這邊,遲遲沒有攻占潁川、陳郡、陳留三郡,論戰績,唯江東義師最為惹眼。
看在這一點上,荊楚義師背後的太平道,怎麼可能與江東義師決裂,破壞『反晉義師』的聯合陣營?
在關朔看來,荊楚義師背後的太平道,一定會竭力拉攏江東義師,甚至於私底下許諾江東更多的利益,免得『反晉義師』的共同陣營被破壞。
「你怎麼看?」關朔問陳勖道。
陳勖想了想說道:「先以大局為重吧。……你拿下潁川,再助荊楚奪取河南,我會汝南,儘可能快地拿下陳郡、陳留,介時江東應該已拿下濟陰,三方合力,攻下南都梁城,至於之後……就任由江東去取泰山、山東之地吧。這是當前最佳的選擇。」
「唔……」關朔皺著眉頭思索了半晌,點點頭說道:「確實。不過,這需要一段不短的時間。」
陳勖嘆息著點點頭,旋即說道:「開誠布公吧,向黃贇、張季二人說清楚這邊的局勢,讓他們轉告江東,西路、中路兩方義師都需要時間……」
「你不怕江東顧自去謀取泰山、山東?」關朔皺著眉頭問道。
陳勖搖搖頭說道:「那位公羊先生既然能屢次擊敗韓晫,甚至於,就連章靖亦不放在眼裡,可見必然是深謀遠慮之人,既是深謀遠慮之人,自然會有意提攜同道義師,避免其江東過於招惹晉國嫉恨……說得難聽點,若荊楚、江中早早敗亡,他江東難道就能獨力面對晉國麼?」
關朔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二人商議了一番,旋即再次派人去請黃贇與張季二人。
再重新見到黃贇、張季二人後,陳勖笑著說道:「兩位可還滿意住處的安排?……營內簡陋,請兩位多多擔待了。」
黃贇笑著說道:「哪裡哪裡,陳帥言重了。」
幾句寒暄過後,陳勖邀請黃贇、張季二人入座,旋即指了指坐在一旁的關朔,正色對二人說道:「方才,我與關帥商議了一番,決定配合江東的戰略。」
他將方才與關朔商議的結果告訴了黃贇、張季二人,旋即略有些尷尬地說道:「不過,這需要一段時間,當前,這邊遇到一些麻煩。」
黃贇與張季對視一眼,不動聲色地問道:「不知兩位渠帥遇到什麼麻煩?」
見此,陳勖亦不隱瞞,如實說道:「荊楚義師,眼下與南陽軍殺得旗鼓相當,短時間內難以取勝,關帥原本欲支援荊楚,後襲南陽,卻不曾想,去年在昆陽遭遇了一些挫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