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7頁
聽到這話,陳陌與褚燕默默地點了點頭。
不可否認,方才那次夜襲是非常成功的,但南陽軍不愧是南陽軍,反擊的速度與力度超乎他們三人的想像,雖然陳陌當時已經很果斷地下達了撤退的命令,但還是被南陽軍咬住了,他黑虎賊弟兄絕大多數的傷亡,就是出現在這個階段。
「至少,對面的損失肯定要比咱們慘重……」吹了聲口哨,王慶又恢復了平日裡的浪蕩不羈。
陳陌與褚燕微微點了點頭。
事到如今,他們也只能這樣安慰自己了。
而與此同時,在南陽軍的營地里,紀榮正沉著臉察看著營內的損失。
正如王慶所言,南陽軍的損失要遠遠超過黑虎眾,更關鍵的是,此次還戰死了一名曲侯級的將官。
『朱梁……』
紀榮單膝跪地蹲在部下的屍體前,面色鐵青地看著部下那張已失去血色的面孔。
「朱梁,對面那伙山賊不簡單,咱們紮營倉促,因此今夜的夜間值守,你要格外重視。」
「偏將擔心那伙山賊會來襲營?」
「不可不防。」
此時紀榮的腦海中,浮現他昨晚與朱梁談論黑虎賊時的回憶。
有一說一,他自認為已經足夠重視對面的山賊,卻沒想到還是輕視了那股山賊。
「……」
良久,紀榮伸手握拳,輕輕錘了錘部下屍體的胸膛,仿佛在無聲地表達著什麼。
在片刻的沉默後,他拉動蓋在部下屍身上的布,將屍首蓋上,然後才站起身來。
此時有朱梁的近衛低聲說道:「曲侯咽氣前曾留下話,他說黑虎賊絕非尋常的山賊,不能用山賊度之……」
麾下部將臨死前留下的話,紀榮又豈會忽略?
不過他看向那幾名軍卒的目光,卻隱隱帶著幾分怒意:「當時你等在做什麼?」
「我等……」
朱梁的近衛們面如土色,結結巴巴地解釋道:「偏將,當時戰況混亂,又是在夜裡,我等都沒注意到竟有賊子……等到我等察覺,已經……已經晚了……」
「……」
紀榮聽得額角青筋直爆,他攥了攥了拳頭,旋即抬起手來,仿佛要下達什麼命令。
但在瞥了一眼地上朱梁的屍體後,他吐了口氣,這才將手放了下去:「記四十軍仗,將功贖罪吧。」
那幾名軍卒如釋重負,叩地感謝:「謝偏將寬容。」
紀榮哼了一聲,沒有理會那幾名軍卒,轉身說道:「侯武、魏忠、趙陽,隨我至中軍帳。」
「喏!」
侯武、魏忠、趙陽三名曲侯抱拳領命。
片刻後,紀榮按捺著怒火回到中軍帳,負背著雙手站在帳內,一言不發。
見此,侯武、魏忠、趙陽三名曲侯面面相覷,不敢隨意開口,免得遭到遷怒。
畢竟這次,他南陽軍的損失實在是太慘重了。
據初步估算,發生於今日丑時的這場突襲,他南陽軍單單陣亡人數,就接近四五百人。
這些陣亡的軍卒,或是在兵帳里熟睡時被摸進來的黑虎賊砍死;或是被熊熊燃燒的帳篷壓住,因無法及時逃脫而活生生被燒死;或是在追擊黑虎賊的時候犧牲。
這次夜襲,估測前後約半個時辰左右,而在這半個時辰內,他南陽軍居然直接陣亡了一個曲的兵力!
一個曲啊!
一個曲五百人,兩千人的軍隊,總共也才四個曲!
這還沒算上負傷的軍卒。
算上負傷的軍卒,這次夜襲的傷亡人數,直接突破千人,占到了紀榮麾下總兵力的一半!
甚至於,還陣亡了一名曲侯級的部將。
試問,作為這支兩千人軍隊的最高將領,紀榮怎麼能不火大?!
火大之餘,紀榮亦有些難以置信。
那黑虎賊……真的只是一股尋常的山賊麼?
尋常的山賊,竟用想出在一夜之間發動兩次夜襲的奇策?
尋常的山賊,竟具備能與他南陽軍正面廝殺的實力?
在一陣沉默過後,紀榮沉聲說道:「我等……都小看這支黑虎賊了,這股賊寇被稱作悍寇,令昆陽縣發動三次圍剿卻不能根除,看來確實有他的道理。」
說著,他面色一正,下令道:「侯武,朱梁的舊部併入你麾下;魏忠、趙陽,你二人立刻著手建營之事,這股山賊不簡單,若不儘快建成營寨,恐再次遭到算計。」
「喏!」
侯武、魏忠、趙陽三名曲侯抱拳領命。
片刻後,待這三名曲侯離開中軍帳,此時紀榮再也難以遏制心中的憤怒,一腳將自己睡覺的床鋪踹了個底朝天,旋即怒不可遏地在帳內來回踱步。
前一陣子駐紮在昆陽的縣城外時,紀榮也曾聽說過昆陽縣三次圍剿黑虎賊的經歷。
比如最後那次,昆陽、汝南、葉縣三縣縣尉率將近一千八百名官兵圍剿黑虎賊,雖然殺死數百名山賊,卻付出了超過一半兵力的損失,甚至於,還讓黑虎賊逃走了二百餘人。
當時紀榮不禁在心中嘲笑,嘲笑縣裡的官兵到底是不中用。
而現如今,他真正與黑虎賊交過手,他這才意識到自己有多麼輕敵。
就像朱梁在臨死前留下的話,黑虎賊,不同於一般天底下的山賊,這群悍寇,不但能做到在短時間內與正規軍正面廝殺,而且還能想出種種奇怪的計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