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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秀才再看程禕,眼中多了幾分尊重。
葉昭卻是琢磨,這個立案署實則就是後世司法制度中負責提起訴訟的律政署、檢察機構,早晚要同法院職能剝離,但也只能一點點來。
而程禕卻是說話算話,到了散衙時間,自鳴鐘報時,他第一個站起來,笑道:「今兒人齊,誰也不許走,我擺西洋餐,咱喜慶一把。」
三秀才中一姓李的剛剛說了句:「學生家裡有事。」程禕眼睛就瞪了起來:「有事也給我推了!葉老弟難得上值,你不給他面子就是不給我臉面。」
葉昭一口茶水差點噴出來,怎麼這般像黑道老大?
三秀才無奈,只好答允,實則眼裡都有些躍躍欲試,西洋餐,他們三個都沒見識過。
程禕這才笑著對葉昭道:「老弟,咱去莎娃咖啡屋,所謂鮮膚一何潤,秀色若可餐。那兒的羅剎美人兒,保管你見了,眼珠子拔不出來。可惜啊,聽聞和記棉廠趙家獨苗看上了,要媒人提親,願出一千銀元當彩禮,可人家奶媽眼角都沒撩一下,說了,十萬銀洋也不放在眼裡,叫他早死了這份心。我輩窮苦人,能聞聞她烹調的咖啡女兒香,也就算緣分了!」
葉昭一怔,倒不知道還有此事,想也知道,那「傲慢」的奶媽,定然是李嫂了。
去莎娃咖啡屋?葉昭就有些猶豫,可程禕哪管分說?出了衙門張羅著雇了馬車,又去西街一個宅子接了他小妾,分乘兩輛馬車,直奔德興橋。
在莎娃咖啡室前下了馬車,程禕又介紹小妾與幾人認識,他小妾姓馬,一襲綠裙,倒也風流婉約。
三秀才都拘束的見禮,雖說廣州尤其是西關一帶,女眷參與社交活動已極為尋常,但三個秀才卻是第一次體驗這種新奇的感受。
葉昭笑著對馬氏拱拱手,道:「嫂子。」
程禕就指著葉昭道:「看,還是葉老弟久經風流陣,就他沒臉紅。」
馬氏吃吃的笑,別樣嫵媚,三秀才更是窘迫。
莎娃咖啡屋前,一盞煤氣燈柱散發著明亮的光芒,耀的咖啡屋屋頂色彩繽紛的西洋畫招牌更顯綺麗。
程禕張羅著進了咖啡屋,選了靠窗的大桌台,點了咖啡西點,程禕笑著說:「吃不飽沒關係,咱再去大戲院嘗牛排。」
有白襯衣黑褲子的女招待送上香噴噴的六杯咖啡,程禕貪婪的聞了聞,雖沒說話,葉昭幾人自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在馬氏面前,程禕不宣之以口。
葉昭品著咖啡,聽著程禕在他女人面前賣弄文采,眼角一瞟,暗道一聲糟了,無它,被莎娃發現了。
莎娃來到吧檯處指導咖啡師調咖啡,雖冬日,但有葉昭發明的土暖氣,咖啡室內極暖,莎娃穿著華麗麗的白紗裙,皮膚白皙細膩,高聳的鼻樑,碧藍的大眼睛勾魂奪魄,露出雪白的肩膀和誘人的幽深乳溝,就好似後世典禮上的女明星,光彩照人。
葉昭戴鬍子的形象她早就見過,突然瞟到葉昭,魅惑碧眼立時露出驚喜,葉昭一再給她使眼色,可她又哪裡懂了?快步出了吧檯,鑲花邊的裙裾碩大華麗,直綴紅色地毯,就好像凌波而來。
程禕正笑著問葉昭:「老弟,怎麼了?」就聞到沁人的清香,轉頭,目光可就真移不開了,莎娃那清澈無比的碧眼,深邃迷人,就好像有一種妖異的魔力,令人深陷其間。
三秀才更是一個勁兒念叨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葉昭坐在長沙發最右邊,挨著過道,莎娃就老實不客氣的坐上了乳白色沙發扶手,那碩大的疊絲裙裾幾乎將葉昭的雙腿也覆蓋得嚴嚴實實。
葉昭無奈,只能給目瞪口呆的幾人介紹,「我朋友,莎娃。」
莎娃笑嘻嘻跟幾人打招呼,「你們好。」生硬清脆,別有一番動人心魄的韻味。
被馬氏偷偷掐了一把,程禕才回過神,和莎娃目光對視,臉騰一下就紅了,慌亂的道:「您,莎娃小姐您好。」
三個秀才就更加目不斜視,尤其是葉典事和莎娃的曖昧姿勢,這,這看了令人心怦怦跳。
莎娃就嘰里呱啦的對葉昭說起了話,想來多半個月沒見,又攢了一籮筐。
葉昭無奈,伸手指在她紅唇旁「噓」了一聲,說:「我和同僚聊正事呢,你安靜坐著!」莎娃顯然看懂了葉昭的手勢,聽話的點頭,喜滋滋看著葉昭的臉,好像看不夠似的,不一會兒,又對葉昭的鬍子感興趣了,伸出小手輕輕撫摸玩弄,顯然是好奇這鬍子怎麼這般逼真。葉昭也懶得管她。
程禕看著葉昭,心裡這個佩服啊,心說你小子行,跟你比起來,咱都是鄉下泥腿子。玩弄風月玩到了羅剎國,這可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又琢磨,朋友妻不可戲,以後可不能再幻想和莎娃小姐之間發生的風流韻事兒了,可目光不經意瞟到莎娃雪膚碧眼,就禁不住心跳不止,心裡罵自己,不是東西,你太不是東西了!
「老弟,你和莎娃小姐如何結識?定是一段風花雪月賞心悅事了?」程禕不再去看莎娃,笑著問葉昭。
風花雪月?葉昭卻是嘆口氣,莫名想起了關外那數不盡的森森白骨。
最早跟自己南征北戰的神炮營將士,現今有幾人得還?
見葉昭臉色略帶黯然,莎娃慢慢縮回了手,一字字很緩慢的道:「甜、心、不、生、氣。」
葉昭一怔,卻不想這傻兮兮的莎娃倒是挺敏感,轉頭看著莎娃,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