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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姑娘確實沒聽說過,就撫州城裡的事兒她都不大清楚呢,更莫說江西境外的事兒了。倒是好奇起來,問道:「甚麼英國佬法國佬?」
若以前,王氏又哪裡屑於理這個沒見過世面的鄉下丫頭?可現今怕她去出首,只好耐心的小聲跟大姑娘說起國公爺在廣東抗蠻夷的故事。她所知也不多,只是聽行商的丈夫講了個一鱗半爪,這時候自不免誇張,將國公爺講的英明神武,好似吹口氣英國人和法國人就嚇跑了一般。
聽著聽著,大姑娘就不信了,說:「他有這麼厲害,打得過英王麼?」
王氏心裡撇撇嘴,心說也就你把賊頭當英雄,可不知道這段日子這賊頭被國公爺攆得滿世界跑,這轉眼啊,撫州也守不住了。
嘴上不敢這麼說,說:「好像,好像前些日子和英王打了幾仗,都打贏了。不然、不然官兵怎麼會來圍撫州了。」
大姑娘想反駁,可聽了王氏最後一句話,呆了一下,只覺確實是這麼個理兒,不由一陣泄氣,慢慢坐回了炕沿。
……
撫州城頭,竹竿高高挑著血淋淋三個人頭,有兩顆頭顱血肉已經漸漸腐爛,顯見被砍下有段時日。
英王站在城樓上,默默盯著這三個人頭,有了吉安府的教訓,撫州城對出入百姓盤查甚嚴,不論男女,都要搜身,而這三人,乃是敗露行藏被抓的官兵哨探。
嚴刑拷打下,月前被捉的第二人吃打不住,最後招了,乃是飛虎營偵察勇,只是這飛虎營有多少人,都是做什麼的他卻也不清不楚。儘管看得出他沒說假話,但最後還是將其砍了腦袋。
可盤查如此嚴密,昨晚還是發現被清妖散了許多蠱惑人心的傳單,可真是令人防不勝防。
眺望不遠處官軍大營,英王默默不語,景祥此人,詭計多端,令人防不勝防,可竟悍然圍攻撫州,難道真是被勝利沖昏了頭腦,下了一步大昏招?
城下一片小樹林綠蔭里,韓進春放下了手中千里鏡,道:「偽王在城上呢。」
正與哈里奇博弈將哈里奇殺得滿頭大汗的葉昭聞聽長身而起,接過侍衛送上的千里鏡,看向了城樓。
目光在那高高懸掛的三顆人頭上就是一凝,靜靜看了好一會兒,將千里鏡扔給了侍衛,回身又坐回了軟墩。
韓進春示意,身後小兵推著他的輪椅行到葉昭身邊,韓進春嘆氣道:「公爺,他們三位知公爺愛護,想也瞑目了。」
葉昭微微點頭,順手落了一子。
哈里奇眼見有一條小龍被公爺算計,無奈的道:「奴才大膽說一句,主子在棋盤上可就沒這麼慈悲。」
顯然不能順勢將髮匪逼入閩境,哈里奇深以為憾。
韓進春由衷的道:「慈不掌兵,公爺卻是仁者無敵呢!」
葉昭擺擺手,示意哈里奇落子。
哈里奇小心翼翼道:「奴才認輸行不行?」
葉昭被他逗得一笑,說:「不行。」
哈里奇沒辦法,只好愁眉苦臉的在那思索。韓進春莞爾,老哈在公爺面前,更像個弄臣,總能逗公爺開心,可獵狐之名,實則已經響徹東南。
「主子,來了!」一名侍衛從千里鏡看到遠方的旗語,急忙近前幾步稟告。
葉昭目光一肅,推盤而起,「好,這就去會會英王!」
第五十章 吞食天地
遙望城下金色麾蓋,英王眼神一冷。
不消說,那白色駿馬上雍容華貴的少年就是令所有太平將士恨不能生啖其肉的大清輔國公景祥。
「偽王!速速投降,可免你百刀之苦!」白色駿馬之側,幾名官兵推著一輛輪椅小車,那虎背熊腰的大漢雖坐輪椅上,卻自有凌然之威,聲音洪亮如鍾,數百步外皆聞。
英王知道,這就是韓進春了,景祥部下最驍勇將領之一。
英王身側一名將領大怒,高聲罵道:「清妖休得猖狂,我天父早晚降下天兵天將,將爾等碎屍萬段!」
城樓上,太平洋槍隊紛紛瞄準,只是數百步外,射程不達。
英王從頭到尾都沒有說話,只是遠遠打量著那夢中數次斬了其頭的強仇大敵,今日,是第一次與他遙遙相望。
終於,那少年權貴說話了,聲音不大,城樓上卻聽得清清楚楚,「英王,給你三日時間,我景祥承諾,除首惡及罪大惡極者,不殺降!望你免去生靈塗炭之苦,三日後,定取撫州!城破之日,可憐你萬千兵勇俱成齏粉!」
英王眉頭一縱,他身後幾名將領哈哈笑起來,有人笑罵道:「景祥小兒,死在臨頭尚不自知,胡吹大氣,可笑啊可笑!」
卻見那少年權貴不再說話,揮了揮手,眾兵勇擁著黃色麾蓋漸漸退去。
「轟」,驚天動地的巨響,城門前幾十步外,土石崩裂,塵土瀰漫,城牆仿佛都隨之晃了晃。
「怎麼回事?」有將領駭然色變。
接著就見清軍大營中,緩緩推出了數十上百門土炮,英王微微蹙眉,這種土炮清軍早有配置,太平軍又何嘗沒有,名為炮,實則攻城中並沒有太大用處。
「轟」又是一聲巨響,城門十幾步處,被炸得土石亂飛。
陳玉成伸手,旁邊自有人遞上千里鏡,向遠方環視,眼神突然就一凜,正北方一片樹林前,有三四十門火炮,形狀各異,有口徑極大的好似臼炮的短管炮,也有炮管長長的金屬輪子的火炮,而城門前那威力巨大的爆炸想來就是這些火炮的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