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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達千恩萬謝而去,而江華島這場對於平遠軍來說不值一提的衝突,卻很快令漢城亂成了一鍋粥。氏族朝臣,反應各異,誓死要與平遠軍一戰的有之,惶惶不可終日的有之,而偷偷遣人覲見南國使者的就更是大有人在。
……
交泰殿暖閣,金妃正與父親金汶根飲茶。
金汶根一臉憤然,額頭有青筋暴起,很少見他如此憤怒。
金妃心裡如同壓了塊大石,剛剛從王上那得知,大王大妃宣他議政,講到趙秉夔原來與南國使團中一名商人相熟,現今已經請商人從中斡旋,南國強盛,船堅炮利,漸為中國正統,此時向南國稱臣,免了朝鮮刀兵之災,而且南國答應,定保護朝鮮不受外敵侵擾。
李昪正六神無主之際,聞言立時大喜,下詔晉趙秉夔為左議領,赴江華乞和。
江華島這場令朝臣氏族極盡震驚的衝突,同樣給金妃帶來了巨大的震撼,這幾日,她詳細探聽中國南朝情況,這才知道南朝攝政王雄才大略,同羅剎、英法諸國交鋒,很是令泰西幾國吃了苦頭,現今盤踞東南,隱隱有問鼎中原之勢,其麾下平遠軍號稱常勝軍,髮匪、清軍,幾乎聞風喪膽。
而現在很明顯,這位攝政王的目光投向了朝鮮,而最可怕的是,豐壤趙氏獲得了其支持。安東金氏,只怕滅族之禍就在眼前。
金汶根重重摔下茶杯,恨聲道:「趙秉夔這個卑劣小人,賣主求榮,只有王上才被其蒙蔽,滿朝文武,誰不知其狼子之心?」
金妃輕輕嘆口氣:「事已至此,父親總需想法子善後。」
金汶根思索著,目光漸漸凌厲起來,「我自有計較,等中國使者進城,就將其斬殺乾淨,再向中國皇帝求援,以防南國報復。」
金妃一呆,道:「父親,只怕中國的士兵不好對付。」
金汶根冷冷道:「還不是一個鼻孔一張嘴?在江華島,中國人不過是偷襲,又有鐵艦火炮助陣,這才大勝,再說了,江華島的守兵多是民氓,如何能比京畿精銳?我就不信了,等他們上了岸,京畿禁衛三千鐵甲,近戰驟然發難,還殺不死幾百中國人?」
金妃也覺得父親言之有理,現今族中大禍臨頭,若要自救怕這是最後的機會,但這卻不一定是唯一的辦法。
蹙著秀眉琢磨了一會兒,金妃道:「父親,還是等與中國人會晤之後再談,千萬不可衝動。」
金汶根點點頭:「我自有主張。」
安國洞古墨堂。
此時只有趙秉夔與一名青年官員,趙秉夔目光閃爍,在低聲與那青年官員說著什麼,若不靠近兩人,實難聽清他的話語,更莫說在書齋外了。
青年官員臉色越來越是古怪,原來趙秉夔竟是要他聯絡軍中子弟,等中國人進城,尋機會在城中發難,殺死幾名中國人。
「院君,這……,您不是已經爭得中國人的支持了嗎?」青年官員疑惑難解。
趙秉夔臉沉如水,道:「中國人可未必支持咱們對付安東金氏,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有此良機,若不將安東金氏連根拔起,我趙秉夔枉自為人!」
說著話,趙秉夔又湊到青年官員耳邊低語起來,青年官員馬上臉色大變,道:「這,王上和金妃……」
「金妃不死,金家就……,亂兵一起,誰顧得了……,可扶助興宣君公子……」斷斷續續的,趙秉夔聲音越來越低,細不可聞。
青年官員卻是額頭沁出汗珠,一臉的震驚,但家族存亡之計,卻也只能連連點頭,只是從未想過,院君竟然如此膽大妄為,或許是因為此前,從未有過這般天賜良機吧。
第三十一章 結親
漢城安國洞一座屋脊層層的大宅現今成為了南國臨時使館,院中滴水成冰,從高麗紙糊的交窗,可以見到荷槍實彈的士兵分散在前院各處,高牆上拉起了荊棘鐵絲網,戒備極為森嚴。
前院堂屋東側,葉昭盤腿坐在木地板上,雖下有火龍,屋內溫暖如春,但這盤腿坐的姿勢久了,腿可就微微有些發麻。
幾日前張有存與趙秉夔會晤後,很快達成了一些共識,首先自是在漢城內臨時尋了大宅作為中國使館,在雙方爭論中,最後敲定可入漢城護衛使館的武裝人員定額為一百人,而接下來就是雙方對兩國關係的談判,宗主國、朝貢國、受保護國亦或一種新關係。
葉昭對張有存有幾點指示,首先自要保留原宗主國的權力,例如冊封朝鮮國王,得不到中國冊封的朝鮮國王即不合法,此外,更要張有存以條約的形式將中國作為朝鮮的保護國確定下來,作為保護國,自然又有一系列權利和義務,實際上,就是要正式確立朝鮮藩屬國的地位,而不僅僅是一直以來的虛名形式。
如果說現在平遠軍在全球事務中只是微不足道的嫩芽,甚至在南洋東南亞一地也是歐羅巴人作主,但至少在東亞,葉昭希望早早確立未來的中華文明體系主導的政治秩序。
琢磨著,腿微微有些麻,葉昭起身出屋,小綠一直在堂屋跪坐,此時急忙跟上。
院中樹木枯枝冰雪晶瑩,天寒地凍中別有一番風景。
聽得使館院外孩童喧鬧,葉昭就知道使團的人又給朝鮮孩子們發糖塊呢,搖了搖頭,怎麼跟鬼子進村似的?
踱了幾步,卻見使館側門洞開,幾乘綠呢小轎在僕役宮女簇擁下魚貫而入,轎子停下,當先下轎的火紅皮裘的艷麗美婦正是錦二奶奶,隨之第二乘轎子走下一位貌美如花的貴婦,體態婀娜,宮廷盛裝,嬌弱無力風情萬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