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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廣州城,不時興喊老爺了,先生這個詞流行起來。
葉昭笑道:「馬掌柜的是吧?香玉在學校一直很照顧拙荊,我感謝還來不及,怎稱得上怠慢?她與拙荊是朋友,沒這麼些說道。」
馬老闆陪笑道:「不敢,不敢,我們哪高攀得起?」心下卻大為吃驚,本來同意香玉去上學,因為一來香玉這孩子倔強,死都要去;二來上學不需學雜費用,聽聞廣州城的富家子弟,現在說親都喜歡說懂「文化」的,香玉去學幾個字也好,說不定還能說一門好親事。
果不然,這幾日,斜對門林家鞋鋪的林公子就請了媒人來說親,卻是林家公子也在國立小學讀書,這一來二往的經常和香玉同路,就看上了香玉。
馬老闆立時覺得自己大有先見之明,若不是放女兒去求學,整日窩在雲吞店,又哪裡會結識林公子?
這林家雖不是豪門大族,但家境殷實,足足可以頂他十個面鋪,聽說在南海鄉下還有十幾畝良田呢。
馬老闆當下答應了親事,可誰知道女兒聽了,又哭又鬧,馬老闆這個煩躁啊,這不正數落女兒呢嗎?
等見到女兒認識的「朋友」,馬老闆心裡就忽閃一下,不說別的,就這位小太太身上亮閃閃的雪白皮裘,一見就知道是珍品,怕不要幾百銀洋?這等人家,那才是家財萬貫,一等一的豪族,卻不想香玉這傻丫頭,還能認識這樣的朋友?
馬老闆心裡就算計開了,和人家一比,林家就是破落戶,這要小太太和香玉相處的好,幫說一門親事,哪怕做小呢?也比許給林家強了百倍啊!
馬老闆心裡算計是算計,嘴上可沒停,賠笑問:「先生太太要吃小店的雲吞麼?」
葉昭笑道:「既然來了就嘗嘗馬師傅的手藝,你這雲吞有幾種肉餡?」
馬老闆略有些尷尬,乾笑道:「小店粗鄙,哪有許多餡?」
葉昭舉目望去,卻見最後一桌苦哈哈也在親衛目光逼視下狼狽離去,略有些無奈,道:「那就來兩碗雲吞麵,馬師傅,今日的客人都是熟客吧?」
馬老闆陪笑道:「回先生話,都是熟臉。」
葉昭道:「那等他們下次來吃麵,都算在我帳上。」使個眼色,旁邊自有侍衛扔給馬老闆一個銀元。
「哎,哎!好咧!先生真是菩薩心腸,小的這就去煮麵。」馬老闆攥著銀元,顛顛的跑去了後廚。這一枚銀元,可就是他累死累活半個月的辛勞啊!
「坐吧,你們聊你們的。」葉昭笑著招呼香玉。
在外面,蓉兒自然就是大家閨秀作派,小不點一臉的矜持,更不多說話。
香玉卻習慣了,知道蓉兒看起來對誰都冷冷淡淡的,學堂也沒幾個敢和她說話的,可她心腸良善,一等一的好人。
是以落座後香玉就親親熱熱的對蓉兒道:「真沒想到,你會來看我。」
蓉兒實則根本不知道要如何與「朋友」交往,說:「是相公帶我來的。」
香玉嘻嘻一笑,說:「那也是葉大哥知道你想來啊,你說是不是?你是不是想我了?」
蓉兒沒吱聲,低頭去撫弄可愛小皮裘的絨毛。
香玉又神秘兮兮道:「我今天下午啊,去學校了,咱們考試成績都出來了,知道誰是咱堂上的小紅花嗎?」
「誰啊?」葉昭卻是比蓉兒還急,早忘了這茬了,忘了去搞破壞,這要被蓉兒得了小紅花那可如何是好?
香玉笑嘻嘻的,說:「當然是蓉兒啦,三個科目,她全滿分,全是第一名呢。」現時小學教育自沒有什麼德智體全面發展,只能以考試成績來定獎勵。
葉昭搖搖頭,頗有些無奈。
蓉兒眼裡閃過一絲歡喜,小心思樂翻了天,相公可不能再把人當小孩子了!很有幾分小得意,但有外人在,自不能跟相公撒嬌。
「雲吞麵來啦!」馬老闆拉著長音,端著面盤送上兩碗熱氣騰騰的餛飩麵,卻是不叫香玉幫忙了。
馬老闆的雲吞麵,餛飩麵薄如紙,湯鮮餡脆,味道委實不錯。
可葉昭卻有些食不甘味,總覺得蓉兒這小紅花來的不是時候。
第六十二章 欽使一家親
泰和銀號後院書房,葉昭正聽黃文秀匯報泰和行這近一年來的發展。
早在葉昭赴贛剿匪前,就將泰和銀號、上海罐頭廠等生意整合成泰和行,由幫他打理上海生意的黃文秀任襄理,泰和銀號的業務自也擴展到了上海。而泰和行算是他獨資的一筆小生意。
可小歸小,發展勢頭卻不錯,當初放貸資助的買辦們,現在大多成了廣州的實業家,泰和號多多少少在裡面都有股份,加之黃文秀操盤的上海生意表現良好,現今罐頭廠生產的罐頭供不應求,多作軍糧,湘軍、太平軍甚至紅娘的公平黨都與其有商業聯繫,而罐頭廠早已經加了幾條生產線。
如果細細算盤下來,泰和行的資產也在十萬兩之上了,而且是優質股,只要廣州這些實業蒸蒸日上,泰和行可說閉著眼睛資本就在快速增長。
不過聽著黃文秀的業績報告,葉昭卻有些神思不屬,在琢磨蓉兒呢,小傢伙這兩天怪怪的,睡覺也不抱自己了,想是以為自己嫌棄她,傷心了。這小心思,也不知道琢磨什麼呢,自己和錦二奶奶的事兒,她明白幾成呢?
「先生,最近泰和行有一筆融資生意很大,申請人是上海一名商人,姓楊,借貸一萬兩白銀辦廠。可我調查後,發現事情沒這麼簡單,這位楊老闆,傳聞一直為軍機處一位中堂的公子辦差,好像是代名幫這位公子將銀子存進洋行。前些日子楊老闆一筆生意蝕了大本,突然來尋我幫忙,我估計,他是把中堂家公子的銀子也給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