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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說神保吧,聽察哈蘇話語,怕是他和小舅子也聊過,對於神保的事情可清楚著呢。當然,自己有親王阿哥這個護身符,他沒有十足把握,是不會公開得罪自己得罪親王的,又或者風雲變幻,以後他會求到自己向自己示好。畢竟從穆特恩心裡講,想來是不願意樹立自己這麼一個敵人的。
這些都是未知之數,現下自己只要牢牢記得得罪了人,以後行事更加小心謹慎就是。
……
察哈蘇被從牢里放出來後老實了許多,想來穆帥狠狠訓斥了他,而聚仙館被查抄後,店鋪很快就被典賣,掛出了鎖匠的布幡。
葉昭還是老樣子,三五天才上衙門轉一圈,一應事務自有大小官員打理的井井有條,而需要他副都統大人蓋印的文書,阿布會攢起來,等主子上衙一併稟奏,平日卻不會去打擾主子的清閒。
這日在都統衙門大堂右偏廳,佐領剛安前來拜見,剛安四十出頭年紀,虎背熊腰的一臉精悍,看來倒是沒有大菸癮。
葉昭也聽說了,聚仙館被抄,倒是便宜了西關的鴉片館,可不是,旗城本就在西城門之內,而西關則在西城門之外,旗城內沒了煙館,那些有菸癮的旗人自然全奔了西關。
「大人,本牛錄旗人神保新娶民女一名為妻,已造冊入旗。」剛安說這話時臉上沒什麼表情,就好像稟告很正常的公事。
葉昭倒是一怔,神保屬剛安所轄牛錄,可突然「申報」新婚,那可是就在給自己補救了,看這剛安虎背熊腰的好像一名粗人,倒不想頗有心機,主動拿主意幫自己解決了難題。
葉昭微微點頭,倒沒多說什麼。
剛安又稟了幾條公事,這才規規矩矩告辭而出,從頭到尾,都那麼自自然然,絲毫沒有剛剛為都統大人解決了一道難題的神情。
葉昭卻不由得品茶輕笑,這才叫人不可貌相呢,看起來憨憨厚厚的,可心眼比誰都多。
……
出了衙門,葉昭就回公館換了便裝,在巴克什陪同下來到了西關自己的銀號「泰和號」。
商號里重新裝潢過,倒也煥然一新,櫃檯上造了木欄,將櫃檯和外面完全隔離,有了幾分銀號的樣子,木欄櫃檯里站著幾名夥計,一副忙碌的樣子,其實這家銀號根本就不會存放銀子,雇夥計也不過做做樣子而已。
見葉昭晃悠悠進來,秋掌柜用鑰匙開了櫃檯的木門迎出來,雖說是空架子,但一板一眼卻全部依照錢莊的規矩,看得葉昭暗暗點頭。
北牆上掛了一幅青山綠水雨濛濛的山水畫,水墨畫的下面,擺了一張檀木茶桌,左右一對黃梨木座椅,都漆的發亮,桌上紫砂壺茶杯等一應器具清雅不俗。
葉昭坐下,就笑著問秋掌柜:「掌柜的,他幾時來?」
今日約了第一個「客戶」見面,葉昭成了「投資決策人」,就未免覺得新鮮,是以來的早了。
秋掌柜看了看外邊兒日頭,又看了看牆角的自鳴鐘,就笑道:「估摸著還要半個時辰吧,看來東家比他還心急。」
「客戶」是秋掌柜拉來的,姓趙,名理,字漢中,乃是佛山人士,祖傳一家炒鐵行,但近年經營困難,趙理就準備典賣了祖傳作坊再借些本錢去香港貿易洋鐵、洋針來賣。
要說現在洋鐵尚未真正侵占國內市場,可趙理就看到了這一點,確實是位眼光獨到的商人,秋掌柜對他的讚譽之詞想來不是假的。
慢條斯理的飲茶,半杯茶還沒下去呢,卻見店鋪外急急走進來一位中年人,面白無須,舉止斯文,一進屋就對秋掌柜抱拳:「掌柜的,我沒來遲吧!」
葉昭就知道這定然是趙理趙漢中了,微笑起身,秋掌柜就忙著介紹:「漢中,來,這是我們東家,葉公子。」
葉昭和趙理寒暄了幾句,也互相打量了對方,又在茶桌兩旁坐了,葉昭就直入正題:「漢中先生為什麼會想到去貿易洋鐵、洋釘?」
要說趙理,為籌備本錢可是想盡了辦法,可故交也好,生意行的朋友也好,聽到他要同洋人貿易洋鐵都頭搖得撥浪鼓似的,無不語重心長的規勸,要說借錢?那是門都沒有。
等無意間聽老相識秋掌柜說起了新開的泰和號放款的規矩,趙理可就心動了,而在遞交的文函中到底寫不寫自己借錢是為了和洋人貿易洋鐵也頗猶豫了一番,最後還是決定照實寫,成不成的不能令秋掌柜坐蠟。
而今天見到這位少東家,趙理心裡頗有些忐忑,看對方年紀尚少,可不知道是不是公子哥貪好玩搞了這麼一門買賣,難道他還真懂生意了?
聽葉昭問,他也只有將肚裡思量已久的想法說出來,至於少東家信不信,那也沒辦法,「少東家,我曾經去過香港,見識過洋人所產洋釘洋針,其提煉極純,色澤又潔,比我佛山自產的鐵具強上數倍,若能引入,銷路必廣。」說著話趙理就瞥了眼葉昭,也不知道說的他懂不懂。
葉昭就笑:「你的意思是洋鐵比咱們的土鐵更有競爭力。」
趙理怔了下,隨即就點頭,「對,競爭,競爭力。」覺得這個詞真是通恰。
葉昭拿起茶杯抿了口,趙理則如坐針氈,自己老鋪的生死存亡,就在人家的一念之間。
「那洋鐵都進來了,咱又有什麼好處?照你的說法洋鐵這麼好,可不把咱們的鐵行都擠垮了麼?你是佛山炒鐵行傳人,不覺得對不起祖宗麼?」葉昭微笑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