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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說不準他真不知道此事,畢竟現今信息不暢,若廣東監察御史台沒人上報,他確實不見得知曉此事。
這件事,又有沒有袁甲三等人的影子呢?要知道,後黨中人,可是千方百計盯著廣東巡撫的位子。
葉昭品口茶,對周京山道:「有人舉報廣東巡撫高溱,你著監察部成立調查組,去廣東查明此事。」說著,做個手勢,自有書吏將郭自強寫的狀子呈給了周京山。
周京山明顯一呆,說:「臣失察!」
葉昭擺擺手,說:「查查再說。」目光,在袁甲三臉上瞟了一眼,袁甲三臉色木然,看不出什麼端倪。
……
建陽鎮,遠遠可以聽到渡口上槍炮聲響,可是小鎮內,平遠軍女兵們鶯鶯燕燕,三三兩兩在牆上刷宣傳畫,寫標語,也有敲著鑼鼓唱著歌謠宣傳平遠軍政策,「不打人,不罵人,我們是窮人的隊伍!不拿糧,不搶米,真金白銀來交易!」歌調類似《游擊隊之歌》,朗朗上口,不少膽大的小孩子都跟著會哼唱了。
駱麗紅已經是第五鎮文工宣傳隊之一員,同時在鎮上的,還有負責警衛宣傳隊安全的孔雀步兵團第二營。
渡口這幾日接二連三的發生激戰,概因揚州雪帥自然察覺,若被平遠軍徹底控制了京杭大運河,其武衛軍就完全陷入平遠軍的包圍,而搶奪被平遠軍控制距離揚州最近的建陽鎮渡頭是打破封鎖的關鍵,雖然都是試探性的進攻,武衛軍攻擊渡頭的頻率卻是越來越頻繁。
駱麗紅跟在一名嬌美女軍官身後,看著她扭動腰肢時大辮子搖來搖去,可真是賞心悅目,駱麗紅不禁羨慕的想,自己要能這麼漂亮該多好?
女軍官是宣傳隊隊長,花名小孔雀,本名也姓孔,不過聽說是孤兒,後來改的姓。
「隊長,您不怕嗎?」駱麗紅可是知道,孔隊長手無縛雞之力,不會開槍,更沒上過戰場,在平遠軍中,稱為文藝兵,不過她舞跳的倒真美。
「怕甚麼?」孔隊長甜甜一笑。
駱麗紅道:「外面在打槍,您,您又沒上過戰場,不怕偽軍殺過來嗎?」她剛剛入伍,說話直率,偽軍,是她剛學會的稱呼,平遠軍自認正朔官兵,稱呼北朝軍馬為偽軍。
孔隊長嬌笑道:「有什麼好怕的?北邊的賊兵啊,才打不過咱們呢。咱文藝隊自從有了番號,就從來沒有過戰鬥減員的情況。娘娘派咱們來建陽鎮,那就說建陽鎮是後方,賊兵殺不過來。」
駱麗紅說:「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呢。」
孔隊長咯咯一笑,說:「才不會呢,你就放心吧,就算渡口守不住,咱也有時間逃跑……」
聽到逃跑二字,駱麗紅不禁撲哧一笑,真覺得南邊人不一樣,本來怎麼不一樣說不上來,現在漸漸有了感覺,就好像,這逃跑二字,南國人的長官士兵就敢拿出來開玩笑,可要在北邊,敢在長官面前這樣說,那還不被砍頭?
「隊長,聽說,您給王爺跳過舞?」駱麗紅又好奇的問,這事兒進宣傳隊第一天就聽人說了,各個提起來都羨慕的很,孔隊長的威望,更是沒人敢挑戰。
孔隊長抿嘴一笑:「我呀,倒想給王爺跳舞,可我哪有那福氣啊?我是王府歌舞班出身不假,但咱們王爺啊,一年都不見得召次歌舞看,別說我了,就我師傅,王府歌舞班的班主賽孔雀,好像都沒這福分。」
駱麗紅更好奇了,「您見過王爺嗎?」
孔隊長略有些失望的搖搖頭,輕輕嘆口氣,說:「可是啊,越見不到王爺,我越知道王爺是好人,那兩年,我學會了許多東西,每天都由教授來教我們讀書識字,可學的最有用的,是自強奮鬥,是知道自己要自尊自愛,好好活著。我呀,真想給王爺好好跳次舞。」
見她神色黯淡,駱麗紅一時不知該說甚麼話來安慰她。
「好,到了!」孔隊長指著前方一座宅院,黑漆木門,石階旁兩隻神氣活現的石獅子,一見便知是大戶人家。
駱麗紅知道,這家主人姓方,早年在鹽城作過知縣,她那時候年紀還小,可是還記得他凶神惡煞般帶著官兵前來羅漢幫拿人的情形。
方老爺面相沒怎麼改,那雙三角眼還是射著凶光,可進了花廳,立時滿臉堆笑,連連拱手:「天兵駕臨寒舍,幸何如之?」
孔隊長行個軍禮,亮出軍官證,客客氣氣道:「方先生,我是平遠軍第五鎮軍部游擊、文工宣傳隊隊長孔香如,登門拜訪,冒昧莫怪。」
「不敢不敢,幾位長官快請坐!」方老爺笑著,做手勢讓幾位女兵。
除了孔香如和駱麗紅,此外還有兩名孔雀步兵團的武裝女兵。一般這種交涉的事情,若有文工隊在,都是由文工隊出馬。
孔香如坐下後道:「方先生,我們這次來,是向方先生買糧的,用銀元支付,糧價以月前揚州米價論。」
方老爺知道,自己糧倉里有多少米估計人家打探的清清楚楚的,可戰事一起,米價飆升,現今聽說揚州城內米價漲了三倍,以一個月前的揚州米價賣給南逆,實在心有不甘。
賠著笑,方老爺道:「幾位官長,貴天軍一向仁義為懷,童叟無欺,可現今揚州白米,每石六兩多銀子,您看這,能不能……」
駱麗紅一直惡狠狠瞪著他,這時眉毛一豎,說道:「方定邦,你想坐地起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