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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有志!」高老虎上去就給了還趴在胸牆上用千里鏡觀察對方陣地的那高個子一腳,高個子是高老虎所在第三步兵營第一哨哨官,叫賈有志,作戰勇敢,甚得高老虎喜愛。
賈有志罵道:「媽的,作死啊!」回頭見到一臉怒容的高老虎,就嘿嘿一笑:「大人,是您啊,我說媽的哪個兔崽子敢踢我,還以為姓候的尿炕孫子呢。」
他說的是另一哨哨官,兩人時常爭功,互相看對方都不順眼。
高老虎氣得一皺眉頭,低聲罵道:「別胡說八道,王爺來看你們這幫猴崽子,都規規矩矩的。」
賈有志笑嘿嘿說:「王爺來就來唄……」隨即後脖頸就一冒冷風,睜大眼睛,一臉不可思議:「王爺?!」
此時葉昭已經走了過來,笑著拍了拍他肩頭,從他手裡拿過望遠鏡,向南方太平軍陣地看去。
實則現今壕溝狹窄,只能容兩個人錯身通過,泛著土腥味,本來只是起掩體作用,但隨著太平軍這壕溝越挖越深,越挖越長,縱橫交錯之後,才被其發現了這實則是抵禦平遠軍的妙法。
遠方煙霧寥寥,實在看不到太平軍兵勇動向。
「參見王爺!」賈有志和幾名士兵呆了半晌,才紛紛跪倒,葉昭拉起他,和他握了握手,笑道:「都起來吧,辛苦了!」拍了拍賈有志的手,帶著大隊軍官士兵向西而去。
賈有志呆了半天,不敢相信的看著自己的手,好半天對旁邊一小個兵卒道:「小王八,我不是做夢吧?你掐我一下!」
「哎呦!」隨即賈有志一腳將那小個子踢到一邊,罵道:「媽的你還真掐啊!」捧著自己的手,嘿嘿的傻笑。
南昌城南,方圓數里,到處都是壕溝、鐵絲網,好似陰森的墓地,瀰漫著死亡的氣息,不管是太平軍還是平遠軍的陣地,一隊隊士兵貓著腰在壕溝里穿行,從天空看去,無數人頭在縱橫交錯的溝壑中涌動,場面無比壯觀。
幾絲雲彩掠過。
上百門冷冰冰鋼鐵火炮,無比雄壯的昂首在贛江之畔,寂靜無聲,等待著森森炮管吐出火舌時吞噬一切阻擋力量的榮耀。
或許是心理作用,忙碌著給其裝彈檢修的人類在這些龐然大物前顯得是那般渺小,就好像這些鋼鐵巨獸利爪下微不足道的生物。
南昌之戰,這場註定記載入世界戰爭史冊的塹壕戰,被後世稱為19世紀50年代世界第一流步兵軍團與最兇悍反抗軍的慘烈碰撞,又將如何拉開大幕?
第五十二章 攻擊!攻擊!攻擊!
月黑風高,太平軍冷冰冰的戰壕中,狗娃正擦拭手中的步槍,擺弄著手裡幾顆紙殼的槍子兒。
槍柄上雕刻著花紋,好像是洋文字母,龍頭一般的擊錘,微微有些鏽跡,金屬感十足,現今太平軍裝備這類步槍的不在少數,狗娃很愛惜自己的槍,抱著它總想起鄉下扎小辮的三丫頭。
什麼時候能回家娶老婆呢?狗娃知道自己異想天開,可他總壓不下這個念頭。
有人說,白臉妖王的妖兵是不殺俘虜的,只要放下武器,就可以回鄉下娶老婆生兒子,還說南方現在很少有人會餓死了;也有人說,白臉妖王的妖兵「天燈」「開膛破肚」都是偷偷給下了降頭,等你回了家,沒準一覺醒來,腸子肚子就沒了,接著你就會疼死。
狗娃還是相信後面的說法,若不然,這天底下哪有那麼便宜的事兒?好好的就能有飯吃了?狗娃從出生,還沒吃過幾頓飽飯,前些年鬧荒,抓著觀音土都吃的,險些被脹死,後來就信了上帝,因為天父說,只要聽天王的話,殺盡清妖,那就人人有飯吃。
可幾個月前,聽說林旅帥帶著一大幫子人投降了清妖,難道就不怕被下降頭嗎?
狗娃怎麼也想不明白,但他知道,那個白臉妖王,就是上帝的對頭,是天父說的惡龍,能做上帝的對頭,是不是三頭六臂呢?狗娃真想見見他,可他手下的妖兵妖法都這麼厲害,看他一眼睛,會不會眼睛就瞎了?
狗娃胡思亂想,旁邊響起輕微的鼾聲,轉頭看去,是結拜的大哥二哥,半蹲半靠在土溝里打盹呢。
狗娃覺得身子有些冷,拉了拉布衣,靠在冰涼的土疙瘩里,慢慢閉上了眼睛。
突然,「嘭」一聲,遠方傳來巨響,狗娃激靈一下,飛快的仆倒壕溝上,步槍端起,探頭去看,黑漆夜幕中,東方最靠近妖兵的黃土坡旁,隱隱就見萬千流星如雨,殺聲大作,看著那一閃閃幾乎稍縱即逝的火星,狗娃汗毛都立起來了,因為他知道,這一點點看似微弱的火星後,就是那堅不可摧的彈雨,傾瀉而下,鋪天蓋地,那種死亡勢不可擋的衝擊只有在戰場上面對過才知道是多麼的震撼。
嘩啦,剛剛還靜寂無比的戰壕里突然就動了起來,一排排長槍架上了壕溝,閃亮的大刀長矛在隱隱約約的火光中跳動著寒光。
「準備殺妖兵!」紅頭巾統官聲嘶力竭的喊。
狗娃麻木的瞄準著前方,等待著妖兵來襲……
1859年4月底,平遠軍採用擊敵薄弱戰術,偷偷將壕溝挖到了太平軍零零九號陣地前,選精銳哨突襲,卻被髮匪發覺,一場小規模的衝突拉開了南昌戰役的序幕。
平遠軍集結三鎮兵馬火炮,開始日夜轟擊太平軍陣地,而第三鎮韓進春部,則在漁陽鎮一帶設伏,阻擊九江、饒州一帶的太平軍援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