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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昭擺擺手,說道:「就去那兒!」
娜塔莎說的地方確實是個很小的飯館,距離東城郊炮樓不遠,掛著厚厚棉簾的土坯房,窗戶上貼著中俄雙語的標語,「自由、平等、公平」、「中俄親善友好」等等,這大概也算中國特色吧,葉昭看著就笑,說:「什麼亂七八糟的。」這不是強化侵略者的存在感嗎?葉昭希望的占領,是不知不覺中就令東南平原變成中國移民的天下,而不是這種強迫奴化教育。
娜塔莎嚇了一跳,小聲叮囑葉昭:「您不要總亂說話。」在警察局久了,娜塔莎可是知道,多少人因為言辭不慎被密探抓進去狠狠折磨。
葉昭笑笑,見鄭阿巧撩起門帘,遂抬步進店。
幾張木桌木椅,光線有些昏暗,一個鼻子頭紅紅的俄羅斯老頭正坐在店內打瞌睡,娜塔莎喊了他好幾聲「伊萬大叔」,老頭才慢悠悠睜開眼睛,見到娜塔莎他馬上咧嘴笑起來,說道:「姑娘,今天想吃什麼,還是伊萬大叔的小餡餅嗎?」
娜塔莎看向葉昭,葉昭已經和葉夫根尼在靠窗的桌子坐下,葉昭對娜塔莎道:「你做主吧。」
娜塔莎隨即要了麵包、烤雞、紅菜沙拉、圓白菜和甜菜做的牛肉湯,又對老頭道:「伊萬大叔,要本地麵粉烤出的最好吃的麵包,您說過,您有珍藏的黑魚子醬是嗎?」
老頭掃了葉昭等人幾眼,對娜塔莎道:「姑娘,我衝著您的面子。」顯然老頭不大願意將珍藏品拿出來給中國人享用。
這個小店,能烤出最便宜的黑麵包,也能烤出用本地筋道的硬麥麵粉和牛奶、雞蛋調製面料的美味麵包。
伏爾加最早上來,娜塔莎給葉昭和葉夫根尼每人倒了滿滿一杯,對葉昭道:「下午我有工作,不能陪您喝酒。」
葉昭微微頷首。
葉夫根尼一直在打量娜塔莎,突然問道:「請問您是不是娜塔莎·彼得洛夫娜·瓦西卡?瓦西卡小姐?」
娜塔莎呆了呆,不禁仔細向他看去。
葉夫根尼確信無疑,驚喜的道:「我是葉夫根尼·久加諾夫,五年前,在葉卡捷琳堡,我曾經和父親拜訪過您的父親瓦西卡先生,我父親在葉卡捷琳堡經營麵粉廠,您還記得我嗎?」
娜塔莎對他沒什麼印象,略帶歉意的道:「實在對不起,以前的事我快忘的差不多了。」話語裡自然有些心酸,曾經是很富足的家庭,最後卻淪落到去夜總會做舞女,不過說起來,現今的生活倒是挺愜意的,多虧認識了他。
葉夫根尼卻是很興奮,比手畫腳道:「是啊,您那時候才十三四十四五歲,處於這個年紀的記憶是很健忘的,瓦西卡小姐,很高興再見到您,瓦西卡先生呢?他還好吧?」
娜塔莎道:「我們家破產了,現在我父親在鄉下經營農莊。」
葉夫根尼怔了下,嘆口氣道:「我父親也破產了,招募不到工人,也支付不起他們越來越高昂的薪水,腐朽的制度造成的悲劇。」又道:「我正在為改變這個國家而努力。」
娜塔莎好像對他有了印象,說:「我知道了,您一直都很有理想。」隱約記得這麼個少年,曾經跟自己大談農奴制度沙皇制度的罪惡。
葉夫根尼靦腆的笑笑,說道:「我們一定會將自己的祖國從沙皇統治下解救出來。」
鄭阿巧和曲沼坐在一側看著葉夫根尼,兩人都微微蹙眉,不管大皇帝有沒有看上娜塔莎,可看到他跟娜姑娘興奮的有說有笑自都覺得這人不識好歹,如果知道葉夫根尼在大談理想定然嗤之以鼻,中國文化傳統,誇誇其談的人物就沒一個能成事的。
娜塔莎這時候問葉夫根尼,「文先生會幫助您嗎?」
葉夫根尼一滯,也不知道這個中國人和娜塔莎是什麼關係,幾乎剛剛見面時,穿著黑色警服戴貝雷帽散發獨特性感氣質的娜塔莎就深深的吸引了他,突然又知道兩人是故交,葉夫根尼更加迷醉在娜塔莎的深邃藍眸中,突然意識到這個中國人可能和娜塔莎關係不一般,葉夫根尼心情糟透了。
葉昭正想說談不上幫助,葉夫根尼已經對塔娜莎道:「我們是在尋求中國政府的幫助。」
店門外,突然傳來了爭吵聲,通譯急忙快步走了出去,過了會兒,門帘挑起,兩名穿著黃綠軍裝的俄國軍人走進來,是治安團的軍裝,剛剛在外面侍衛們要下了他們背背的步槍,這才起了糾紛,通譯出去報了移民署的身份,這一胖一瘦的兩個俄國軍人這才乖乖繳械。
俄國偽軍武裝,多是裝備從沙俄繳獲的武器,總體上火力配置同四邊移民城市的民兵相仿佛。
這兩名治安軍顯然是熟客,伊凡大叔送烤雞出來見到他倆,問道:「兩位上士先生,昨天說好了請客,為什麼沒來?」
胖胖的俄國軍曹先點頭哈腰算是跟葉昭打過招呼,又和瘦子軍曹在一旁木桌坐下,一條腿踩在板凳上,抹著嘴下粗粗的絡腮鬍,不無得意的說到:「昨天中國商人慰勞治安軍,我們改善伙食。」一挑大拇指,說道:「中國豬肉,哈拉索!」
見兩個軍曹作派,葉夫根尼眼神閃過一絲鄙夷。
胖軍曹又摸出了一塊手帕,對伊凡大叔晃了晃,道:「這是中國絲綢手帕,中國的大皇帝也用它,伊凡老頭,二十塊錢,你要不要?」
伊凡大叔聳肩道:「中國皇帝的東西,我可不敢用。」轉身進了後廚,兩個軍曹卻也沒聽出伊凡大叔話里的隱隱譏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