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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隊長連聲的感謝自然令馬老闆怡然自得,可旋即張隊長一句話令他苦了臉,「馬老闆,您和您的家眷最好暫時躲避幾日,免得偽軍找您的麻煩。」
馬老闆這才想起自己的處境,那也是極為危險啊,如果按照偽清官員的一貫做法,他這可是滿門抄家的死罪,支援灰頭軍騾馬車輛,私通匪類救治灰頭軍傷員,這哪一條都夠砍腦袋的了。
苦笑著,馬老闆冰火兩重天,這灰頭軍和偽清軍鮮明的對比,此刻再清楚不過。
「還有。」張隊長想了想,就將一個小布袋鄭重的交給馬老闆,小布袋裡是一金屬鋁盒,裡面有十來枝生命素注射液,這種生命素乃是廣州醫院與泰和行資助的一個項目合作,聯合研究出來的黴菌素,張隊長曾全程參與,聽聞實則這項目得到了學貫東西的攝政王之指導,並命名為青黴素亦或生命素,而細菌感染等理論聽聞也是在攝政王啟發下漸漸進入研究階段的。
這是一種能有效抑制傷口感染的新藥,其問世多麼振奮人心對於醫學理論已經極為紮實的張燕兒來說極為清楚,她清楚記得試驗小白鼠成功時實驗室里中外醫學者、生物學家擁抱流淚的場景,而因為戰爭期間是以大將軍府與所有參與試驗的人員簽訂了保密協議,不許藥物資料外泄,若不然,只怕同玻璃注射器的革新一樣,又是一次轟動世界醫學界的壯舉,而且,這次會更加轟動,因為這是一個幾乎可以改變人類生命進程的偉大發現。
生命素雖然有嚴重的過敏情況,甚至可能致命,但因為現今手工培育提煉,產量極低,是以只能用在最容易感染的重傷員身上以為其保命,是以這點瑕疵可以忽略不計,而如果以生命價值計算,這一枝枝注射液幾乎可以說是無價之寶,張隊長一向隨身保管,這也是僅剩的幾支了。
馬老闆接過布袋,愕然問:「這是什麼?」
而負責保衛衛生隊安全的警備隊隊長馬大山和衛生員小王也疑惑的看向張隊長。
馬大山人如其名,壯實的就好像一座小山,得三寶爺嚴令,他這枝警備隊十幾名戰士負責保衛衛生隊安全。
張隊長笑道:「您甭管了,去忙吧,總之這些藥劑請您幫我保管好。」
馬老闆連連點頭,此刻心繫家人安危,聽著那隱隱約約的槍聲又停了,就更是心下打鼓,趕緊回去帶著家人遁藏為好,至於這東西,卻也顧不得問是什麼了,反正灰頭軍新鮮事太多,問了怕也不明白。
張隊長這時才轉向馬大山,道:「馬大哥,我想去八里坡看看。」
馬大山一呆,立時頭搖得撥浪鼓似的,「不行不行,咱們這就趕緊走,快點。」也不等張隊長分辯,堅決的道:「張醫生,您不要說了,如果您一定堅持那我只能綁了您走。」可不是,馬大山那是寧可自己掉了腦袋也決不能令衛生隊受到一絲損失的,若不然,衛生隊的女娃子落在偽軍手裡,別說他馬大山,這簡直就是第四鎮全體官兵的恥辱,以後第四鎮的人,在兄弟部隊面前還抬得起頭麼?
馬老闆卻也停下腳步,好心勸道:「長官,您就快點走吧,那些淮安棒子,可都壞著呢。」
小王卻是躍躍欲試,顯然,也想去前線看看。
城外,槍聲雖歇,暴風雨前的靜寂卻更為可怕。
馬大山心頭也好像壓了塊大石,他比誰都知道,八里坡上的兄弟們,怕已經支撐不住了,一咬牙,大喊道:「來人!拿繩子!」
……
羅澤南正準備揮手令坤字營展開攻擊,突然就見一匹快馬飛快馳來,看裝束,乃是哨兵,未到近前,早有人攔住,那哨兵滾落馬下,連滾帶爬的向這邊跑,邊跑邊喊:「大人,大人,小南河有大批灰頭賊,是,是第四鎮,第四鎮……」
羅澤南一呆,問道:「什麼?」
「好多灰頭賊,數不清!」哨兵哭喪著臉,看樣子只怕嚇的尿了褲子。
羅澤南蹙眉道:「是巡防營吧?」
「不是,是趙三寶的灰頭兵……」小校眼見主帥臉色不豫,這才想起自己驚慌失措成何體統?垂頭,不敢看羅澤南。
「怎麼可能?你看清了?」明明趙三寶的灰軍裝正規軍在幾百里外,怎麼可能轉眼就到了台州?
小校斬釘截鐵道:「小的看得真真的!」
羅澤南臉色漸漸凝重,而就在這時,又有一匹快馬飛奔而來,乃是哨兵發現,北方周莊附近發現灰頭兵蹤跡。
一匹匹快馬報來,都是發現灰頭軍的軍情,羅澤南心一下沉進了谷底,四面八方都發現敵蹤,而最近的周莊一帶的灰頭軍距離這裡不過三兩里路程,羅澤南回頭看了看北方山丘,只怕站在那山丘上,以千里鏡觀望,已經可以看見灰頭軍急行軍的長龍。
中計了!羅澤南猛地醒悟,那所謂百里外的灰頭軍,想來不過是平遠巡防營亦或民團假扮,穿著第四鎮的軍服來迷惑自己,就是要引君入瓮,他隱藏起來的主力部隊才好尋自己決戰。
羅澤南心思電轉,趁著現在其合攏包圍圈未成,尋一處突破口突圍是最後的脫身機會,只是,向何方突圍?
趙三寶的第四鎮是沒有這許多兵馬合圍的,定然是令入浙江增援的粵、閩巡防營甚至民團都穿了灰頭軍軍裝,要選其包圍圈一處最薄弱之點攻擊,絕不能撞到趙三寶主力的槍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