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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桑今年二十三歲了,長成了一個壯實的小伙子,他每天都幹著三個人的勞役,只想有一天,能從頭人手裡贖回牛羊。
可是就在五天前,他的妹妹服侍女主人時不小心打碎了主人從中原人手裡換來的瓷器茶杯,隨即就被毒打,關入了地牢。
地牢,部落的所有人都知道,被關入地牢,幾乎就沒有人能活著出來,那恐怖陰暗的石室,比地獄還可怕,裡面的刑具,殘忍的難以想像,聽說在地牢里受到的折磨,會令人覺得死亡才是最好的歸宿。
巴桑不敢反抗頭人,但今天,聽說土堡里來了中原的大官,全村都被趕去了草山上過夜,他再也忍不住了,覺得這是個機會,救妹妹的機會,如果不趁今天救出妹妹,他以後再也沒臉在祖先變成的鷲鷹翱翔的藍天下活著,他的心每天都在滴血。
所以,不顧母親苦苦相勸,他還是來到了土堡,偽裝成前來送餅貼(干牛糞燃料)的玉乎倉,準備混入土堡,為了更逼真,他還說服了母親一起跟他來。
誰知道,那穿著神氣紅呢軍裝的中原衛兵是那麼的機警,二話沒說,就將他和他的母親按倒在地,巴桑用力掙扎,腦袋上卻被狠狠砸了一槍托,劇痛耳鳴,幾乎暈去。
此時,葉昭和阿法芙踱步回來,就見到了被大內侍衛抓住的巴桑和他的母親。
高原天氣,雖是盛夏,晚上卻是極為涼快,甚至微微有些冷。
巴桑好像野獸般不屈的嘶吼,雙手撓地,指甲幾乎都撓出血來。
侍衛們如同捆綁野豬一樣將巴桑的腳和手捆上,巴桑仿佛蝦米一樣翻騰,終究還是被捆的牢牢的,如果從他手腳間插上扁擔,真的宛似中原農戶去集市賣豬,而木板更不停的朝著巴桑的嘴上抽去,抽得巴桑嘴角沁出鮮血。
葉昭並沒停下腳步,逕自進了土堡,阿法芙猶豫了一下,也跟了進去,雖然看不慣漢人官員高高在上、將異族視作牲畜的心態,但她也知道,自己改變不了什麼。
豪華寬闊的宴客廳,坐在木椅上,阿法芙並沒有上樓,她準備就在大廳里對付一夜,又摸出一個黑饃饃咬了一口,齋月,白日是不進食的。
葉昭品了口茶,看著阿法芙手上硬的跟石頭似的饅頭,搖了搖頭,雖然軍里有牛肉罐頭,但想來帝國軍隊做出的食品,她也不會吃。
不一會兒,番人通譯顛顛跑進來,點頭哈腰的,陪笑道:「大人,問出來了,那豬玀叫巴桑,他說,妹妹被關在莊園地牢里,他是來救妹妹的,並無行刺大人之心。」
葉昭放下茶杯,蹙眉道:「地牢?叫那些女孩子來問問。」
「女孩子?」通譯怔了下,隨即才知道是說那些最卑賤的才玉乎。
很快幾名嚇得臉色發白的女奴被帶了上來。
看著葉昭和顏悅色與女奴們說話,阿法芙眼裡微微露出詫異之色。
地牢在土堡一層最東側,走過一道長長的狹窄甬道,就見前方有一道鐵門,緊緊鎖住,油燈忽明忽暗。
引路的女奴怕的全身顫抖,就好似裡面隨時會撲出魔鬼,離鐵門十幾步外,就再不敢前進一步。
「砸開它。」葉昭做了個手勢。
有侍衛尋來了鐵錘,掄起來狠狠幾下,「嘭」鐵鎖落地,鐵門被踢開,隨即一股酸臭之氣撲面而來,鐵門裡是蜿蜒向下的石階,黑洞洞看不清下面情形。
「我不下去看了。」葉昭突然嘆了口氣,又對阿法芙道:「白姑娘,你也別看了。」轉身向甬道外走去。
阿法芙在心裡默默禱告,來到了甬道口,不多時,就見巴桑一陣風似的在衛兵陪同下衝進了甬道,接著,野獸般撕心裂肺的悲嚎響起,迴蕩在整個土堡中。
宴會廳,葉昭臉沉似水,一連串的下著命令,抓捕頭人多日傑,又令神機營將村後草山上藏民包圍,不許一人離開。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將他們頭人抓了,藏民們又怎知道原委,只怕馬上就被嚇得逃難,現今只有暫時用武力威脅將其禁錮。
本來藏族部落,無論如何,現在就動這些世代統治的貴族全無益處,若被以訛傳訛將謠言傳播出去,定然會在藏民中引起恐慌。
但當聽侍衛訴說地牢中女奴之慘狀,手指硬生生被剁掉,血淋淋全身幾乎沒有一塊皮肉是好的,眼見奄奄一息,只怕熬不過今天。
慘絕人寰!葉昭不想再等了,而且幾乎是瞬間就有了決斷。
一道道敕令發布,葉昭又令侍衛快馬加急趕去保安城發電報回蘭州和京師,實則電文是他早就擬好的,本準備穩穩再發,現今卻是要京城和蘭州加緊辦了。
電文里,要蘭州臨時組建宣傳團同時抽調政工幹部組成培訓班來黃南,在黃乃亥部宣傳帝國政策,同時,挑選有資質的藏民培訓第一批藏族幹部。
在這黃南作為試點進行政治架構改革,同時培訓藏族幹部,將來進軍西藏,有大批可以用的上的藏族幹部,無疑會是一個好的開端。
當然,現今要從黃乃亥部開始,其餘十一部,還是要穩一穩,不然必然會在黃南引起恐慌。
而治多日傑之罪,只說其與公平黨勾結,肆意挑起各部族械鬥,製造血案就是。
就在葉昭沉吟之際,多日傑被五花大綁推進了宴會廳,從頭到尾,槍聲都未響,多日傑的武裝就被繳了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