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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這月姬頗有些軟硬不吃的架勢,葉昭未免心下無趣,不過倒也算見識了這個年代的巾幗,手無縛雞之力,卻別有番驕傲的風姿。
玩了兩圈,葉昭當即領著花姬告辭,出門的時候對花姬道:「以後你可以常來看看她,但不要說我的身份,不然你這朋友可交不成。」
花姬乖巧的嗯了一聲。
……
回到王府,就聽人報信,柏貴到了。
葉昭換了衣袍,來到花廳,柏貴正站在紅木古玩陳設架子前鑑賞一件小銅獸,聽到腳步聲,急忙回頭,躬身行禮。
帶有老樹節瘤的花幾花架旁,葉昭請柏貴坐了,笑道:「你定然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了。」看柏貴神情怪異,應該是有什麼為難之事。
「王爺,昨日的《新報》您可閱過?」柏貴小心翼翼問。
葉昭就知道的八九不離十了,定是為那篇文章而來,昨日《新報》之上,有廣州評論名家趙金一的一篇文章,乃是闡述滿漢通婚必要,說什麼滿漢通婚民間早已盛行,乃是大勢所趨。
《新報》乃是英國人在西關辦的報紙,言論比較自由,可說到底,趙金一還是廣州人,這篇文章,葉昭就知道會惹起風波。
滿漢通婚,確實在沒了旗城後基本就沒了約束,尤其是窮苦人家的旗人和民人,哪又管對方的身份了?官家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等葉昭什麼時候尋個機會提出來,也就水到渠成,但這篇文章一出可就捅婁子了,將默認的事拿到明面上拿到新聞紙上來說,可就未免令維護老祖宗法制的權貴們坐不住了。
對於種種變革,葉昭講究的循序漸進,潤物細無聲,一切的一切都自自然然,無縫銜接,這天,就是叫它不知不覺就變了顏色。
可偏生有人就要吵吵出來,這個趙金一,也實在有些二把車子。
平時文章也是,自以為有了點自由,寫的東西亂七八糟的,葉昭也不大喜歡他。
不過葉昭卻知道,自己不能從獨裁者思維來考慮問題,更不能用個人好惡看問題,廣州能出趙金一這麼個人物,就說明變革的成功,趙金一或許在自己看來見識淺薄、看問題也比較片面,但一個成熟的政治體系就是要能容忍不同的聲音,甚至能容忍持不同政見者。沒有罵聲的政權,永遠不會是一個好政權。
何況趙金一這人,還遠遠談不上批評家那種身份。
所以這個人保是一定要保的,琢磨著葉昭點了顆煙,扔給柏貴一枝,柏貴忙燃了火柴,給王爺點上,又點了自己那顆,只是不大吸,或許葉昭吸了四五口,他才小心翼翼吸一口。
但葉昭卻也能體會到其中的變化,一年之前,柏貴在攝政王面前又哪裡敢吸菸,現今顯然在王爺面前懼怕少了一些,親和多了一些。
這也是葉昭希望的,各級官員,尤其是這一省之大吏,尊上是應該的,但怕的好似老鼠見到貓一般,這權力架構未免太過畸形。
「是趙金一的文兒吧?」葉昭笑著說。
柏貴馬上賠笑道:「王爺果然洞若觀火,剛剛兩宮太后差安公公傳下口諭,要卑職查辦趙金一。」
葉昭微微點頭,聽蓉兒說,蘭貴人每日都要聽人讀報,也算與時俱進了,可那些喜歡寫評論文章的活躍分子未免就有些危險嘍。
「王爺,您看,卑職……」柏貴小心翼翼看著葉昭臉色。
「那就按兩宮太后所講,先關起來。」葉昭不假思索的說,無論如何,這個面子要給兩宮留的,柏貴也不用為難。
果然柏貴鬆了口氣,一臉輕鬆的道:「是,那卑職這就給巡捕廳下文。」
葉昭琢磨著又道:「不過這人啊,要好好對待,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不要難為他。」
「是,卑職明白。」柏貴連聲答應,攝政王的意思,他自然心知肚明。
葉昭微微點頭,捧起了茶杯。
第五十章 小佛爺,德國人
觀音山養心殿東暖閣,黃澄澄一片,甚至八角宮燈都垂著黃幔。
那總令人升起無限權力之感的明黃寶座上,蘭貴人輕盈盈坐著,鳳頭吐花穗精美華麗無比的粉色旗鞋踏在木榻上,明秀端莊。
葉昭坐在軟墩上,正與她分說即將發起的南昌之戰。
哈里奇部已經進入江西,三兩日就可到南昌城下,戰役發起的時間葉昭定在了今月月底,南昌這座太平軍經營多年的重鎮,必然會成為平遠軍成軍後最難啃的一塊硬骨頭。
後世之北伐軍,橫掃兩湖,但卻前後打了四次南昌,一再敗在南昌城下,尤其是第三次戰役,若不是小諸葛白崇禧早早留了後路架起浮橋,校長親領之整個北伐軍右翼兵團,只怕都要被孫傳芳全殲。
現今之局面與歷史上北伐軍的南昌戰役不同,因為實際上平遠軍火炮之重武器配備,卻比那時北伐南昌的北伐軍尚要齊整,這也不能不說是一種諷刺了。
但同樣,太平軍也不是孫傳芳,其在南昌經營多年,整日彈精竭慮就是在防範平遠軍,其部層層設防,惠民、廣潤、章江、德勝四門之外,壕溝工事無數,很是構築起了堅不可摧的近代化防禦工事,甚至還有火炮陣地,雖火炮不多,但若不加防範,強攻之下,也必然會給平遠軍造成大量傷亡。
葉昭也在琢磨,這中國各路軍隊的戰術思想,可真是翻天覆地的變化著,自己這顆石子投下來,激起浪花無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