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頁
葉昭眼觀鼻鼻觀心,倒是難得的坐得有模有樣,答道:「略有耳聞,談不上造詣。」
「鎮國將軍倒很謙遜。」
葉昭前世時見過幾本大清官員日記所載的西太后問答,知道這位西太后對外面情形倒頗多了解,不似東太后,只能問幾句家常。
「西洋蠻夷,久必為我大清之禍,鎮國將軍現在就摸透了他們的性子,很好啊。」
葉昭忙道不敢,又道:「辦夷務最怕流言蜚語,奴才時常為此憂慮。」
蘭貴人似乎斟酌了一番,說道:「這些人明白這理的少。你替國家辦這等事,將來這些人必有罵你的時候,你卻要任勞任怨。」說完似乎就覺得自己一個貴人,老在政務上與人言談,雖是與妹夫在家裡私下閒聊,終究不妥,於是就轉了話題,問道:「蓉兒怎樣?」
提到小傢伙葉昭就笑:「她呀,除了不聽話別的都好。」卻是忘了身處何地,對面又是何人,張嘴又貧上了,說完才覺不對勁兒,但話已出口,卻收不回來了。葉昭心裡就嘆息,雖然蘭貴人是女人,可你也不能這麼放鬆吧,這女人手腕多厲害旁人不知道,你這個穿越過來的傢伙還不知道麼?
黃幔後蘭貴人卻是好半天沒吱聲,想來做夢沒想到葉昭有這麼一答,卻是不知道如何往下問了。
好久之後蘭貴人才接著問:「怎樣不聽話?和你搶望遠鏡麼?」
這次是輪到葉昭目瞪口呆,可是沒想到蓉兒什麼都跟她姐姐說,看起來姐妹感情竟然相當好。
呆了一會兒葉昭道:「針織女紅,蓉兒搶了做,奴才怎麼說都不聽。」趕緊往迴繞話,不知道蓉兒跟她姐姐說了什麼,自己的二世祖形象,看來要在西太后眼裡根深蒂固了。
顯然又未想到葉昭有此一答,蘭貴人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你倒寵她的緊。」
「寵老婆本就是天經地義的!」葉昭說完心裡苦笑,對面這位,可不是你朋友啊,以後她可說不定分分秒就想要你腦袋。可不知道怎麼的,或許是因為深知面前女人日後的可怕吧,葉昭卻偏偏不畏懼,下意識就想和她開幾句玩笑,可能,這又是另一種心情上的不平靜吧。
估摸著宮女太監聽著這一句句問答也都有些傻眼,不過能站在這屋裡,必然是蘭貴人的心腹。
好一會兒後,蘭貴人道:「你跪安吧。」頓了下,又加了句:「鎮國將軍非池中之物,倒也不必隱瞞真心,故作癲狂。」
葉昭一呆,額頭就有些冒汗,有那麼一刻,竟有被黃幔後這女人看穿的感覺,而來到這個世界後也是第一次,直覺的感到了危險。
第三十五章 又要出京了
葉昭倒也沒想到頭天見到了蘭貴人,第二天就被宣入宮見駕,不過想也知道不是蘭貴人吹的枕邊風。
不說蘭貴對自己到底是怎麼個想法,就說蘭貴人目前的處境,雖然傳出消息近日可能封嬪,也可能已經在幫咸豐帝看摺子,但對於政事,她又豈敢在咸豐帝面前多嘴?又豈敢評議朝中人物?
養心殿西暖閣中室有雍正帝親筆手書的「勤政親賢」匾額,字體蒼勁,令人觀之即不禁悠然神往,而葉昭見到四字時思及大清國這位最勤政的皇帝,也不由得頗多感慨。
四壁琉璃窗,甚是明亮軒敞,東邊一盤炕,設著文案卷桌,文房四寶俱全,堆著幾摞尺許高的奏摺文書,此次覲見自然無鄭親王在場,葉昭跪在黃袱跪墊上,一副忠緬可嘉的神態。
「滿洲子弟里,你也算出色的了。」咸豐有些病怏怏的,聲音倒是清朗。
單獨被召見過兩次,從上海剛回來有一次,成親前有一次,葉昭現在面見聖顏倒也可以說駕輕就熟。
「奴才什麼都不懂,奴才只是聽主子的話,主子叫奴才幹甚麼,奴才就幹甚麼。」葉昭磕了幾個頭,說的情真意切。
「朕看了你的摺子,你說西洋炮艦堅不可摧,要成立什麼船務局?學習西洋技藝,多造些火輪船出來?」
其實葉昭自知道以現在大清國制,官辦企業只有失敗一途,將衙門辦差的那股子習氣用到企業中,貪污成風,冗員遍地,至於在技術上求新求知就更無從談起,要能成功倒是怪事,不過總要有個過程,總要有個因頭。
不過前些天上的那道摺子以現在的環境可謂大膽了。葉昭連連磕頭,「奴才不懂什麼,奴才只是去了趟上海,就整日間兒胡思亂想,想到的話不說給皇上聽,奴才就覺得心裡不舒服,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咸豐嘴角難得的露出了一絲笑意,「現在敢說真話的越來越少了呢,你上這個摺子是一片孝心,就算說錯了,也沒甚麼。」
「是,是,皇上寬宏,奴才的胡言亂語,也只有皇上寬恤,才不與奴才計較。」葉昭又磕了幾個頭。
「你從上海回來,朕就一直琢磨著委你個差事,總不能一直在宮裡閒置著,可倒巧,洋人又吵吵著要換約,還要吵到京師來。葉名琛不是個庸臣,可番外蠻夷,總歸安撫不力。朕就想到了你,總要有人教化洋人的野性。」
葉昭凝神聽著,不發一言,涉及到葉名琛這位封疆重臣,咸豐駕前的紅人,自也不好發言。
咸豐又道:「朕就給你五口通商協辦大臣身份,你到廣州去,協助葉名琛辦理夷務,你可願意?」
葉昭忙磕頭:「皇上,奴才不敢說能替皇上分憂,但必盡心盡力辦差,不辱沒祖宗的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