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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秋掌柜臉上突然露出的懼怕神色,葉昭更是好笑,這小丫頭,在兩粵的名頭也太響了吧?
……
秋掌柜臨走前可就後悔了,一個勁兒的說他表兄多麼老實,怕是回廣西就會退會。想來是想到這公平黨畢竟是結黨之舉,若東家去官府告發,而官府當案子來辦,只怕表兄會被下大獄。
葉昭自是笑著安慰了他幾句,說自己定然守口如瓶,就全當沒聽過,那公平黨黨魁與自己同名同姓,自己去告發,圖好玩麼?
秋掌柜聽這話倒是不假,瑞四又恰好氣喘吁吁的跑來,秋掌柜這才回了前面銀號大屋。
「主子!」瑞四跪下打千。
葉昭皺眉道:「說了在這兒,一切規矩從簡。」
瑞四賠笑道:「沒有外人在,奴才不敢,禮不可廢!」
葉昭瞪了他一眼,倒也沒再說什麼,要說這些年,早就習慣了養尊處優的生活。
瑞四起身,壓低嗓門道:「主子,奴才查到了,富良這王八蛋貪花好色,剛剛來廣州就在東德門置辦了宅院,廣州幾位紅姑娘都去他的宅子出過局。」
葉昭蹙眉道:「沒別的了?」雖說官員不許狎妓,可這實在不是什麼大毛病,就憑這點怎麼動富良?
這個廣州將軍,卻也只能趁他立足未穩之際找找他的疏漏,他現在絕想不到自己會對付他,雷霆手段,擊敵不備,現在卻是最好的良機,再等日子長了,他扎了根,更會越發戒備自己,再想對付他卻是千難萬難了。
換誰也想不到自己現在就要動手吧?
瑞四眼珠子轉了幾下,說道:「主子,這豬玀的下人被我買通了一個,若不然,乾脆交給奴才辦。」既然主子想除掉富良,那瑞四也老實不客氣,左一句豬玀,右一句王八蛋。
葉昭就笑,說:「你想怎麼辦?」
瑞四咬牙切齒道:「乾脆一不做二不休,下藥要了他的命,春藥過量,這卻怨不得人。」
葉昭笑道:「他還用春藥呢?」
瑞四鄙夷道:「看他那蠢樣子,若沒金石丸藥,還玩得動女人?」說到這就一吐舌頭,伸手輕輕打了自己臉一下,「奴才說話粗鄙,自己掌嘴。」
葉昭皺眉道:「少裝模作樣。」
瑞四就呵呵傻笑。
葉昭用扇子點了點他的頭,說道:「你這兒啊,全是餿主意,就沒管用的。」
瑞四賠笑道:「有主子在,奴才哪還用動腦筋?主子的主張正大光明,奴才也就只能出些餿主意爛主意了。」
葉昭搖著扇子,沉吟了一會兒,問道:「可查到松玉給富良送了些什麼寶貝?」
瑞四恨恨道:「沒有,這兩個王八蛋,狡猾著呢,奴才沒摸到半點門路。」說到這兒眼睛一亮,道:「主子,不過這個松玉嘛,前兩年強娶民間女子為妾,逼死過人命。」
「逼死人命?」葉昭一怔。
瑞四道:「是啊,聽說那女子丈夫死的極慘,是被人活生生打死的,後來那女子也在松玉的府上懸樑自盡了。」
瑞四說的尋常,葉昭心中的震動可想而知,他二十年未離開過京城,而皇城根下,就算是黃帶子,橫行不法也好,什麼都好,總歸有個度。似這般強搶民婦欺凌,將人丈夫活生生打死,可真是駭人聽聞,而更驚人的卻是這類事瑞四都知道了,想來街知巷聞,卻根本沒人辦他,沒人治他的罪。
穆特恩,你這個廣州將軍做的好啊!
那被逼死的同命鴛鴦,生前又遭受過怎樣的苦楚?又是怎樣怨恨這個世界的不公?
葉昭拿起茶杯,默默的品茶。
瑞四機靈著呢,主子雖然看似不動聲色,但此時卻更可怕,瑞四緊緊閉了嘴,在旁邊大氣也不敢喘。
第十三章 天子耳目
鄂敏早上喜歡去東德門錢記來一籠湯包當作早點,每次到錢記,剛剛好是錢記對街磨剪子老王開鋪的時間,可以說風雨不改,鄂敏是一個一板一眼極有規律的人,也是個很有原則的人。
可偏偏今天鄂敏破了規矩,晚到了半個時辰,不是他起來晚了,而是在臨街的丁字路口耽擱了,兩個潑皮大打出手,堵得人山人海的,鄂敏不喜市井之徒看熱鬧的風氣,但卻怎麼也擠不過來,所以破天荒破了自己的規矩,心裡,也實在懊惱,若自己的規矩都守不住,又如何以身作則,清正朝綱?
鄂敏是廣東道滿洲監察御史,有彈舉官邪、敷陳治道、審核刑名、糾察典禮之職責,雖然僅僅是從五品官員,卻是以輕制重,位低而權重,厚賞而重罰,監督地方大員不法之行,不受地方官員節制,可直接給皇上上書的天子耳目。
鄂敏深受皇恩,深悉聖人之道,以簡樸為美,以奢華為恥。就說這小籠包吧,要說下人跑得麻利些,也斷能吃得出剛剛出籠的鮮味兒,可他偏偏體恤下人,要不辭辛苦的走三個街口來錢記吃早點。當然,家裡下人又是另一個說辭了,人人背後罵他吝嗇,不捨得賞錢。
而便服出府,鄂敏的袍子是必定補丁摞補丁的,是以就算在錢記吃了三個月的小籠包,錢老闆和夥計卻不知道這看起來極普通的老頭竟然是御史大人。
「老爺子,今兒你可來晚了!」老熟客了,夥計阿三嘿嘿笑著打招呼,阿三單薄的衣衫敞開扣,露出瘦骨嶙峋的前胸,可不是,這一轉眼夏天可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