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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時候,在驚天駭地的「烏拉」聲中,強悍的俄國士卒發起了白刃衝鋒,數千把雪亮刺刀組成的刺刀海洋,在忽明忽暗的炮火中,就好像無數野獸的獠牙蜂擁而來,猙獰而恐怖。
十數路的同時衝鋒,立時,陣地變得犬牙交錯,一段段壕溝,有的展開了白刃的慘烈廝殺,有的一次次擊退俄國人的衝鋒,也有的陣地步卒被擊潰,壕溝被俄國人占據。
只有正黃旗步兵旅鎮守的主陣地,一段高高起伏的丘陵,紅色陸軍軍旗永遠高高飄揚,強行衝鋒的俄國士卒倒下了一批又一批。
站在城頭,葉昭望著遠方炮火轟鳴的陣線,聽著一條條軍報,臉色極為嚴峻。
確實,第四邊防師剛剛組建,絕對稱不上什麼百戰之師,更非帝國軍隊主力兵團,雖然抽調了大量集團軍精幹士卒軍官,但畢竟是成軍後第一次戰鬥,面對的就是極為強悍的對手。可同樣,俄國人的鹹海步兵團,也非沙俄精銳,雙方在各自帝國的戰鬥序列中,地位應該差不多。
強悍的北極熊,果然名不虛傳!葉昭慢慢的燃起了一根煙。
葉昭心情沉重,俄軍司令官別斯圖熱夫卻是憤怒加肉痛了。天色黎明,槍聲漸漸稀疏下來,走在晨曦中,看著遠方好似扔在飄散的淡淡火藥白霧,別斯圖熱夫慢慢放下了手裡的千里鏡。
一夜的激戰,雖然己方一波波連續不斷的衝鋒迫使中國人在收縮陣地,但他的部下損失更為慘重,尤其是哥薩克騎兵,傷亡超過半數,加之損失的馬匹,仍具有衝鋒能力的官兵僅僅剩餘三千餘人。
攻擊丘陵中國人陣地的哈薩克僱傭兵死傷無數,基本失去了戰鬥力,殘餘士兵也被嚇破了膽,難以投入戰鬥。
這倒是在他意料之中,無論從哪個角度分析,丘陵高地定然是中國人精銳兵團把守,當發現其火力異常兇猛時,別斯圖熱夫當機立斷,馬上撤下了主攻該陣地的步兵團,而令哈薩克人充當炮灰,吸引火力。
遠方,突然響起了「嗡嗡」的炮聲,一發發炮彈準確無誤的炸入丘陵陣地,丘陵上,立時泥石四濺。
別斯圖熱夫心裡這才舒服了些,就是為了等待這一刻,用炮火埋葬中國人的精銳。
可不管怎樣,他心裡還是彆扭,就好像本來以為是龍蝦大餐,咬下去卻發現是堅硬的核桃,牙還被崩掉了一顆,那彆扭勁兒就別提了。
白日的戰鬥稀稀疏疏,雙方的火炮互相轟擊,而丘陵高地,則遭到了俄國人炮火最猛烈的打擊。
不過晨曦濃霧籠罩之時,正黃旗步兵旅便已經撤出了陣地,僅僅留下一支步兵營在綿長的高地上堅守。
正黃旗步兵旅,則從城裡帶上其騾馬,西渡錫爾河,向北而去。
騎在駿馬上,從千里鏡隱隱還能看到高地上升騰的一團團濃煙,德齡咬著牙,狠狠啐了一聲,大聲吼道:「兔崽子們!是爺們的給我再跑快點!磨磨蹭蹭的,你們對的起三營的兄弟們?」
……
夜幕剛剛降臨,別斯圖熱夫便迫不及待的將其留守的最精銳步兵團投入了戰鬥,目標便是被己方火炮斷斷續續轟炸一整天的丘陵高地。
這座高地就好像一把楔子,牢牢釘在各個中國陣地中間,若不將它拿下,很難真正攻破中國人的防線,而只要占據了這片丘陵,中國人臨近的陣地便在其火力輻射範圍內,整個中國人的防線便會崩潰。
激烈的槍聲再次響起,超過3000名的俄國士兵開始沿著丘陵坡谷,以岩石樹木為掩體,慢慢向上移動,很快,「砰砰砰砰砰砰」連珠炮巨響響起,丘陵頂部,被炮彈掀起的泥石草皮掩埋的陣線上,一個,兩個,三個,探出了人頭和黑洞洞的槍口,正黃旗步兵旅第三營仍在堅守陣地的300餘名官兵,面對著十倍之敵,以鋼鐵般的信念開始了「皇帝的意志」計劃。
德齡交給第三步兵營的任務,簡潔明了,「吸引敵人的炮火,令我軍進一步探知敵方炮兵陣地的準確方位同時吸引敵人後備警戒力量。」
「你們可能都會犧牲,能堅持到子時便是勝利!」
「全殲俄軍,這次的計劃叫做皇帝的意志!」
正黃旗步兵旅第三步兵營全體600餘名官兵,筆直的站成一排,各個心中熱血燃燒,當他們用力握緊胸前鋼槍,用鋼鐵般的整齊吼聲來回答德齡之時,德齡的眼睛濕了。
狂熱、整齊而金屬般鏗鏘忠誠的吼聲。
「宜忠國家!宜敦信義!宜重儉樸!宜守紀律!宜尚武勇!」
「一人存!陣地存!」
「大皇帝,與我們同在!」
當用血肉之軀抵抗著俄國金屬戰爭機器的碾壓之後,面對俄國人瘋狂的攻擊,第三營官兵用更狂熱的意志展開了反擊,他們一次次打退俄國人的衝鋒,就算火熱的胸膛插入俄國人冰冷的刺刀,他們也會緊緊抱住俄國人,讓同伴砍去敵人的頭顱。
三個時辰內,第三營打退了俄國人六次大規模衝鋒,連珠炮因為過熱而出現機械故障啞火之後,百餘名官兵端起刺刀,擊退了俄國人第七次衝鋒,當滿身血污的他們退回到陣地中,檢查子彈,上彈,重新在丘陵溝壑上架起步槍時,才發現身邊的戰友已經屈指可數。
管帶、副官帶、營參謀長全部陣亡,第一哨哨官張慶玉成為唯一倖存的哨級以上軍官,夜幕中,看著里許外影影綽綽在集結的俄國人,看看身邊的弟兄,張慶玉動了動嘴唇,才發現自己聲音沙啞,嗓子火辣辣的痛,他用乾涸的聲音問道:「到子時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