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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說,命好命歹都是註定的,都是老天爺的安排。花姬深信不疑。
除了偶爾會想念千里之外的外婆默默流淚,花姬只有逆來順受。
被打得痛極了,花姬卻不敢閃躲。
那丫鬟好似還打得不解氣,也不知道從哪就揀來一藤條,啪一下就打過來,葉昭想也來不及想,伸手抓住,手心立時一陣火辣。
「你是什麼人?」丫鬟瞪著俏目問。
花姬雖嚇得小身子簌簌發抖,卻悄聲急急對葉昭道:「你,你快走……」
葉昭蹙眉對那丫鬟道:「你又是什麼人?想把人打死麼?」
丫鬟嗤了一聲,「一條賤命,打死就打死了!她踩死常八爺的蟋蟀,打死活該!」
葉昭奇道:「哪個常八爺?」常順並不是行八啊?
丫鬟眼裡就有些不屑:「常八爺你都不知道,趕緊滾開。」若不是看葉昭的洋布袍子和大總管身邊僕役款式差不多,早就開罵了。
葉昭蹙眉道:「不就一隻蛐蛐嗎?我踩死的,這事兒我跟大總管交代,行了吧?」
那丫鬟倒是一怔,又見葉昭身邊走來一侍衛老爺,看來與他認識,皺眉看著自己,丫鬟心下就是一驚,看來這人真是大總管身邊的人,常八爺雖然是大總管的弟弟,可大總管好像並不怎麼喜歡他,真爭起來,怕自己吃虧。
「哼,你最好有交代才好!」丫鬟扔下藤條,趾高氣昂的和眾人去了。
葉昭心裡也不知道什麼滋味,還以為自己府里和別處不同呢,但現在想想,這偌大的王府,幾百上千號人,實則就是一個小社會,生活其中,酸甜苦辣,只是自己看不到而已。
這就真是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了。
「大哥,謝謝您。」花姬怯怯的低頭道謝。
葉昭擺了擺手。
「啊,您的手。」花姬著急的抓起葉昭的手,細皮嫩肉的,被藤條刺劃出了幾條淡淡血印。
「沒事。」葉昭笑了笑,知道自己恢復也極快。
「都流血了還說沒事。」花姬急急的說:「來,您跟我來,我房裡有傷藥,可好用了。」
葉昭好笑,欲待推辭,可見到花姬眼裡的求懇,嘴角的鮮血,葉昭心念一動,就點了點頭,也好,就去看看這府里到底怎樣的藏污納垢。
對侍衛使了個眼色,就跟著花姬向東偏院走去,邊走邊問起到底怎麼回事,她這歌舞班的又怎麼抓起蛐蛐了?
花姬講起,那打人的丫鬟叫做小青,乃是洗衣房的管事,與大總管的弟弟常八爺交好,借了常八爺的蛐蛐來玩,卻不想不小心就被它跑了出來,這才有了剛才的一幕。
至於她怎麼來的洗衣房,卻是語焉不詳了。不過葉昭隱隱能猜到。
「大哥,您等,等一會。」到了東側一座院子的月洞門前,花姬怯怯的說。
葉昭微微點頭,知道裡面定然是洗衣房小婢的住處,大通鋪,一個院子能住幾十號人。
葉昭坐在一棵碧綠樟樹下的石凳上等,不一會兒,花姬小小的身影又閃了出來,手裡拿著白紗布和一個藍花小瓷壺。
花姬挨著葉昭坐下,拔開小瓷壺的紅塞,彈出白色藥粉小心的灑在葉昭手心,葉昭見了就笑:「雲南白藥麼?」
花姬懵然不解的說:「我,我也不知道。」看她對誰都這麼膽小,都這般謹小慎微的模樣,葉昭就不禁心裡嘆口氣。
「大哥,謝謝您。」一邊幫葉昭包紮,花姬一邊又小聲道謝。
葉昭無奈的道:「蛐蛐本來就是我踩死的,倒是你心腸好,幫我頂缸,得,你別忙著照顧我了,你這傷也得處理一下……」看著細心幫自己包紮的那秀美小臉嘴角的血痕,葉昭用手指了指。
花姬茫然不解,葉昭無奈的伸出手輕輕把她嘴角血痕拭去,花姬的小臉滑膩無比,嫩的仿佛能滴出水,雖只是輕輕一碰,卻也不禁令人心下一盪。
花姬小臉一紅,但她畢竟是邊遠山族,不知中原大防,雖覺不妥,卻也沒大當回事,何況這世上,是第一次有人為了她受傷,對這絡腮鬍大哥,心裡全是感激。
「她們經常這麼打你麼?」葉昭蹙眉問。
花姬眼神一黯,低頭小聲道:「花姬粗手粗腳的,什麼也做不好。」顯然沒覺得別人打她有什麼不對,反而覺得自己愚鈍,甚至有些羞慚。
葉昭搖搖頭,「術業有專攻,你舞跳得好,可這縫補粗洗的功夫就未必好了。」
花姬詫異的抬頭:「大哥怎麼知道花姬是歌舞班的,又知道花姬舞跳得好?」顯然這個問題憋在心裡有一會兒了。
葉昭笑道:「你挺有名的不知道麼?大家都說你跳舞天下第一好呢。」
花姬眼睛一亮,說:「是嗎?從來沒人跟我說過,我倒是挺愛跳舞的,可,可跳得不好,要不然……」她眼神又漸漸黯淡下來,垂下頭,顯然有些傷心,看來是想起了給王爺獻舞一事。
葉昭看她神色,心裡嘆口氣,自己一舉一動,甚至不在意的一句話,決定了多少人的榮辱?這在前世可難以想像,就說花姬吧,如果不是自己今日撞到她,又哪知道僅僅因為自己不看她跳舞,就令她吃了這許多苦頭。
不經意看到花姬雪白手腕上的淤青,葉昭更是歉疚,本來箍著亮閃閃金環何其耀目?想了想葉昭道:「你不要太傷心了,是金子終能發光,是雄鷹就會翱翔,你的舞跳的確實很美,有人不會欣賞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