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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新貽開始一呆,隨即雙膝跪倒,磕頭道:「謝兩宮太后恩典,謝王爺恩典!卑職惶恐,卑職定竭盡所能為王爺效命!」馬新貽自然明白,自己這頂子是誰給的,從正四品到從二品,可謂火箭般躥升,寸功未立,只是幫著整編綠營而已,卻不想王爺對自己這般看重,心下委實有些惶恐。
在見到飛虎營區區三四百人卻摧枯拉朽般殺進殺出,那銳不可當的氣勢,馬新貽對於這位大將軍王的敬畏又多了幾分。
「你起來吧!以後安心辦差!綠營叛亂一事,你要詳細寫個摺子,我送上京。」
「喳!」馬新貽響亮的應了一聲。心裡也知道,所謂綠營叛亂,不過為這件事找個台階雙方好下台。
只是如此一來,福建官員可就倒了霉,更給了大將軍王整肅吏治、綠營的藉口。皇上也沒辦法,畢竟理虧,只能吞下這死貓。
馬新貽又道:「卑職定會在李大人治下盡心辦差,《商律》、《民律》、《刑律》等律法卑職都有涉獵,日後定必用心鑽研。」
葉昭這次是真的多看了他一眼,這馬新貽倒真是有心人呢,可不僅僅是在投機。
馬新貽仍然恭恭敬敬跪著。
「好,好,好!」葉昭笑了,道:「起來吧,若遇到阻滯,不妨直接給我上摺子。」
聽到大將軍王三個「好」字,馬新貽知道,自己這才算真正進入大將軍王的法眼了,恭恭敬敬磕下頭去:「卑職遵命!」
……
再見穆特恩,又是另一番情形了。
數年之前,穆特恩尚是葉昭的上官,可今日再見,物是人非,穆特恩卻要恭恭敬敬的打千:「卑職參見王爺。」
說起來,禮數也算作足,實則他就是拱手鞠躬,也沒什麼差池。
葉昭笑著扶他起身,親熱的拉著他同坐上位兩側,笑道:「將軍大人,你我有出仕之誼,不必多禮。」
穆特恩也親熱的笑著,看不出他想什麼,說道:「下官不敢,王爺威名播於四海,想當初下官妄自尊大,慚愧啊慚愧。」
想想也有些氣餒,幾年時間,昔日這個對手就把他甩到了九霄雲外,人家現在龍盤虎踞,旌旗遮雲,槍林蔽日,動一動,就是北京城都要顫三顫,皇上都對其忌憚幾分,自己,那是根本不夠瞧了。
可話還得說,總不能自己這個福州將軍成了擺設,笑著道:「王懿德咎由自取,綠營整頓勢在必行,只是旗兵、綠營,下官本都有所節制,現今卻委實不知政令如何通達。」
葉昭笑道:「這一層將軍只需和剛安商議即可。」福州也有座旗城,葉昭琢磨著早晚也給你拆了,只是時機不到而已。
穆特恩笑道:「剛安統兵有道,有他坐鎮福州,下官安心的很。」本來不過小小旗兵參領,跟著葉昭幾年,竟然幾乎跟他平起平坐,穆特恩心下是什麼滋味,卻委實不足為外人道。
葉昭又笑道:「整肅福建全省綠營,還請將軍助剛安一臂。」現今整編的不過是西南半境,興化、福州以北,粵軍勢力未及。
穆特恩心下罵了聲小狐狸,還是那般奸猾。本來是討個說法的,卻被他輕輕推給了剛安,現在更反將一軍,要他這個福州將軍出面整肅全省綠營。
「一定一定。」穆特恩滿臉堆笑。
葉昭也知道他只會千方百計阻撓自己的影響滲入福建,要說幫剛安來統合地方武裝,那斷無可能。自己所言,也不過順水推舟,給他製造點難題,給剛安撐撐腰。
送走穆特恩的下午,葉昭又見了閩浙總督袁甲三。
說起來袁甲三也沒想到葉昭並沒有趁機拿他的頂戴作文章,雖知道葉昭不是什麼心慈手軟之輩,沒趁機發難只是覺得時機不到而已。
但畢竟心裡多少有些感慨,京城皇上下了數道上諭申飭他,倒好象這驚天之變全由他而起。
皇上申飭雖是好意,但畢竟不是什麼光彩事。
兩宮無恙,現今勝負已分,而從生還綠營兵所述的一鱗半爪中,不難猜想此次是誰先發難。
袁甲三費了好大力氣才同包令談妥兵船護航之事,達成共識那一刻,袁甲三激動莫名,要知道大將軍王同包令有私交來往密切盡人皆知,此舉可謂虎口拔牙,算是完勝景祥一局。
現今看,自己下了無數艱辛得來的協議,原來卻只是個幌子。包令大為生氣,寫了一封措辭嚴厲的抗議書,而兩人剛剛建立的關係,算是徹底破裂。
雖皇室爭鬥腥風血雨,但心裡,總歸有些不舒服。
是以當葉昭笑著說:「還請制台大人同福建新晉官員通力合作。」袁甲三點頭時,竟然頗有幾分真心誠意。
第六十八章 家訪
春節後廣州國立小學進行了拜年式家訪,不可謂不用心良苦了。
此次葉昭自然在場。
春節期間,泰和行自也披紅掛綠,貼著蓉兒寫的春聯,沒辦法,誰叫葉昭的毛筆字一塌糊塗呢。
後院客廳中,刺繡山水紅綢布蒙的長沙發,大理石茶几擺著瓜果茶點,糖果小吃,一派喜慶。
女生學堂的女教授斯文漂亮,二十左右年紀,烏黑秀氣的短髮,穿著青棉布旗袍,黑色布帶鞋,白棉襪,簡樸而新潮,倒也婉約風流。卻是來自香港的教會學校,姓郭名自強,名字自然是後來自己改的,聽這名字就知道是什麼性格,她同時是廣州婦女會的核心成員,宣傳「放足、自由戀愛、抵制納妾」的激進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