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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多時辰後,突然傳令兵跑來送信,說是蔡統領請他上岸,與英國領事會晤。
勝保一向看不起漢官,當年與袁甲三很是結了怨,聽傳令兵稟告,罵了聲:「混帳東西,這不節外生枝嗎?」不過和英國領事見面,自然整理衣冠,慢悠悠的下船。
在幾名兵卒攙扶下走過浮橋,碼頭上,早有轎子等著呢,上了轎子,左右俱有洋兵護衛,勝保心下一安,畢竟上海是南國地盤,雖然沒有南國軍隊布防,但若說在此下船逗留時間久了,畢竟有些不妥。
蔡國祥辦事謹慎,勝保倒是信得過他這點,見洋兵前呼後擁,本來的一絲不安也煙消雲散。
大概盞茶時間,轎子停下,勝保下轎,見是一小洋樓,彩色奢華的玻璃,類似教堂的尖閣結構,綠草茵茵的花園,就好像一座濃縮的小宮殿,前廳處那尊潔白無暇的大理石少女雕像惟妙惟肖,宛如隨時會活轉一般。
鐵柵欄門房,站崗的俱是紅包頭的印度阿三。
勝保賞了給他撩轎簾的紅頭阿三一錠碎銀子,邁著方步踱入洋宅子,一邊四下打量異國風情,一邊琢磨跟英國領事見面時的措詞。
在一名傭人引領下沿著紅地毯樓梯上樓,轉了個彎,傭人推開一道紅木門,勝保還未進屋,就聽到那叫做李道林的洋鬼子的說話聲。
勝保笑著進房,說道:「蔡大人也在吧?」
華麗的吊燈,四壁懸著洋畫,廳中沙發茶几,坐著幾人,勝保笑著走近,突然,笑容猛的僵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用力揉了揉,可,可並不是幻覺,那坐在主座正中的,一身錦袍的俊逸青年,可不,可不正是景祥?幾年沒見,他樣子可沒怎麼變。
「保兒帥,貴客啊!」年青人笑著對他招手。
勝保呆了好一會,轉身,卻見身後不知道什麼時候站了兩名鐵塔般的漢子,他腿發軟,可還是勉力的走過去,走沒兩步,突然癱坐在地。
「瞧你這點出息!」勝保身後的王府侍衛揪著他起身,拖他到了茶几旁。
勝保腦子一片空白,怎麼,怎麼就稀里糊塗落到了景祥手裡?茫然的看去,景祥身邊,坐著一名淡青制服燙得捲髮的美貌女子,氣質出眾,清澈大眼睛正盯著自己打量。
李道林,則略帶拘謹的站在一側,這位在北國頤指氣使高傲無比的英國上校,勝保可從來沒見過他這般神態。
葉昭打量著勝保,這位老冤家,就笑,轉頭對朱絲絲道:「都是北國的大人物,今天你算長見識了。」
朱絲絲對自己這色狼相公現下是真的服了,不動聲色,三艘新鮮出爐的北國鐵甲艦就被占為己有。
葉昭拍了拍李道林的肩膀,說「道林啊,你現在去,把船啊,給我開南京碼頭去,在這上海灘放著,我心裡總有些不落底!」
李道林將身子躬的很低,好能令葉昭拍到自己,應道:「是,殿下放心,我這就去辦。」
李道林向外走的時候,正碰上幾名侍衛將五花大綁的蔡國祥推進來,蔡國祥見到李道林,眼睛都紅了,大罵道:「叛徒!叛徒!無恥之尤!」
李道林和他手下的英國水手集體叛變,蔡國祥又哪裡會想到?被騙來上海,上岸沒一會兒就被綁了。
李道林任他痛罵,快步走出,畢竟為了錢財倒旗易幟,心中總是有愧。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些僱傭兵,千里迢迢來中國為了甚麼?這卻怪不得他們,是你們識人不明。」葉昭笑著,看向蔡國祥。
蔡國祥驀然回頭,盯著葉昭,漸漸的,知道眼前之人是誰了。
「景祥,你莫得意,早晚有一天,你這叛逆會被千刀萬剮!」蔡國祥眼睛如欲噴出火來。
葉昭笑了笑,揮揮手,侍衛就將蔡國祥推了出去,到了外邊,眼見王爺聽不到了,自是將蔡國祥一通狠揍。
葉昭翻看著手上北國艦隊的清單,無意中還撈了批糧食物資,外帶幾十萬銀子,可夠全軍一個月的糧餉了。
葉昭看向了癱坐在地上的勝保:「勝保啊,你呢,我放你回去,順便帶封信給奕訢,告訴他,這北京城我是下定了,他若現在投降,我留他條活命。」
勝保激靈一下,立時連連搖頭,說道:「不,不,我不回去。」是下意識的反應,這他要回去,還給景祥帶封信,那還有活路?
葉昭搖搖頭,揮了揮手,侍衛隨即將他拖了出去。
「你快點回去吧,上海灘,不安全。」朱絲絲卻是不放心,可不知道多少人想要這色狼相公的人頭呢。
葉昭就笑:「怕甚麼?這奕訢在我眼裡啊,就是運輸大隊長,他手下蝦兵蟹將,微不足慮!」
嗤,朱絲絲白了葉昭一眼,說道:「就知道自己吹捧自己。」隨即卻被葉昭攬腰抱入懷裡,親了她嬌嫩臉蛋一口,笑道:「相公可想你的緊了,今晚不走了!」
滬寧鐵路上海——蘇州——常州段試通車,而常州——鎮江——南京段尚在修建中,不過現今走陸路,卻已經比走長江水路更為快捷。
朱絲絲掙開,說道:「我可沒空陪你。」
葉昭笑道:「聽說你最近可頭疼的緊呢,那九紋龍,每天都給你送花?」
九紋龍是上海勢力最大的軍火販子,幾乎壟斷了上海的地下軍火市場,背後有英國軍火商支持,也有法國、美國軍火商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