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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不僅僅是東方,西方亦然,現時戰爭年代,對名將的崇拜情結同樣是凝聚軍心的最佳動力,不然拿破崙又如何稱帝?要知道他同統治歐洲的王族們可沾不上任何關係,到了他橫空出世,波拿巴家族才成為歐洲具有高貴血統的王族之一。就算到了二戰時,將領的神化也不可避免,只是更加含蓄而已。
「好了好了,怎麼還綁了兩個?」葉昭微微蹙眉。
關隊長躬身道:「是,還有個娘們,說是他老婆,好像是南京人,鐵了心跟著這小子,爹娘都不要了,跟著跑來了延平。」
葉昭就一笑:「敢情還是自由戀愛。」轉頭對紅娘笑道:「跟咱倆一樣。」
官場規矩,上官問話旁人自不會插嘴,而紅娘就更不會吱聲,突然聽葉昭來了這麼一句,又好氣又好笑,這都攝政王了,權勢滔天,可還是一張嘴就沒個把門的。但被葉昭一句話勾起兩人認識時的情形,又不免心裡一陣甜蜜,誰能想到這個被自己誤打誤撞抓了的小壞蛋會是自己的克星冤家?剛剛認識他時可真沒把這小白臉看在眼裡,還戲耍過他呢,誰知道現在被他肆意欺負,也算現眼報吧。
「帶過來吧。」葉昭做了個手勢。
關隊長急忙對那邊民團兵勇招手:「把人帶過來!」
幾名練勇隨即推推搡搡將那對兒小夫妻推了過來,又將兩人按著跪在泥水中。
男的二十多歲模樣,個子極高,瘦竹竿一般,不虧叫高長子,女的倒也娟秀,只是衣裙髒兮兮的,更一臉驚惶,就好像受驚的小鹿,可不是,這年頭長毛落在民團手裡,那下場有多悲慘可想而知。
高長子在泥水中用力磕頭,很快頭髮和辮稍就沾滿了泥污,他大聲道:「大人,附逆的是我,跟她沒關係,她是南京尋常人家女子,是良民。」
關胖子一瞪眼睛:「狗屁良民,就南京那地界兒也有良民?媽的良民早被你們長毛匪殺光烤肉吃了吧?」
葉昭微微蹙眉,看了他一眼,關胖子忙閉了嘴。
葉昭問道:「你回延平作甚麼?不怕砍頭麼?」
高長子慘然一笑:「我什麼沒見過?可是現今成了親,她,她又有了我的種兒,我就起了糊塗心思,想過安生日子,聽人說,老家這邊兒沒了兵患,又能吃口飽飯,所以就豬油蒙了心,琢磨著帶她回來過日子,本來是想在鄰縣落腳,可最後還是想回家看一眼,就一眼,就被人認了出來。我死不足惜,這些年手上也沾了人命,早就該死的,本來也沒想有個善終,能和小翠兒過了幾天安生日子,就是死也值了,只是……」高長子垂淚看向他妻子,眼裡全是悲痛:「小翠兒,我對不起你,你,你要好好活著……」
小翠兒一個勁兒搖頭,眼淚刷刷的落,她想自盡,免得遭受屈辱,可偏偏肚子裡又有了孩子,丈夫跟她說要她好好活著也是為此。
關胖子冷笑道:「說的比唱的還好聽,我看你是喬裝打扮,來刺探消息的吧?」
黃鄉長抻了抻關胖子衣袖,看得出,專員大人有些不悅了。
葉昭看著兩人,眼見不是作偽,微微點頭,心說倒是自己忘了這茬兒了,現今南朝強盛,有祖籍於此思歸的太平軍、天地會亦或偽王各路勇兵怕不在少,而且有一就有二,這樣的例子怕越來越多。
琢磨著葉昭就道:「起來吧,關隊長,給他們解綁。」
關隊長一呆,但不敢說什麼,揮了揮手,那邊民團練勇不情不願的給兩人鬆綁,其中一名練勇還趁機在小翠兒身上摸了兩把,小翠兒臉通紅,卻不敢說話。
「你這狗爪子不想要了麼?」葉昭聲色俱厲,第一次對小兵發了火,雖然知道自己部下良莠不齊,尤其是整編時間不長的民團,又是這種小地方,就更不可能水清了,但在自己面前,又哪裡見過這種膽大包天不規矩的兵勇?
十三和眾侍衛都嚇了一跳,第一次見王爺發這麼大火,立時就有侍衛過去將那練勇按翻,一柄軍刺擱在了那練勇手腕上,涼嗖嗖寒氣徹骨,練勇的全身汗毛都豎起來了,哭爹喊娘的求饒。
其餘練勇不知所措,卻被幾枝步槍對著,忙不迭都扔下了手裡的刀棍。
「大人,大人不可啊!」黃鄉長回過神,急忙連連拱手。
葉昭哼了一聲:「送縣按察分司,猥褻調戲良家婦女論罪,民團成員,罪加一等。」
「是,是。」黃鄉長抹了抹額頭的冷汗。
葉昭又哼了一聲:「劉登煥辦的好差事!」黃鄉長聽到,就是一呆,劉登煥乃是福建巡撫,這位專員大人說是省城下來的,難道還大過巡撫了?話里竟然隱隱有申飭的意思。
現今除了閩、贛、湘等靠近髮匪清軍前線之地需要鄉紳組織民團自衛,保護鐵路電報線路等等,其餘各處民團大多被取締,整編為巡防營,余者解散歸農,但各鄉公所有十幾名額制,維持地方治安,協助鄉里公務等等,有餉銀,但非吏員正式編制,有那麼點聯防員的意思。
葉昭又看向了正發呆的高長子和小翠兒,道:「你們這就回村吧,想過安穩日子,這念想好啊,咱粵閩一地,不敢說百姓能多麼富足,但至少,能過上安穩日子。」
高長子和小翠兒都發怔,看著關胖子等民勇,又哪裡敢走?雖說這年輕貴人看起來是大官兒,可畢竟關胖子他們在這片地兒才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