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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識了這惡人,自己眼界更加開闊,就現在,遇到天大的難事,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這惡人。
也只有他能幫自己。
「說吧,什麼事兒?能幫的我一定幫。」不管怎麼說,奪了人家家產,多少有些歉意。再想起當初把這小女人嚇暈過幾次,葉昭好笑之餘也未免覺得自己有些過份。
錦二奶奶猶豫著,終於開了聲:「公爺,賤妾有一哥哥,喚作榮春霖,在兩粵一帶行商,三個月前,他與幾位朋友合夥辦了一船布匹染料販賣去安南沱淡港,誰知道一去無返,賤妾家人多方打探,卻杳無音信,至今不知是生是死,若生,現在何處?若死,屍骨何在?」說到這兒,錦二奶奶眼圈微微有些紅,畢竟是親哥哥,血脈相連,感情雖不怎麼好,但生死未卜,錦二奶奶也不由得心下難受。
「賤妾苦思無計,也就,也就公爺能幫賤妾,只是賤妾來得莽撞,公爺要怪罪,金鳳甘願受罰。」錦二奶奶畢竟不是尋常女子,很快忍住悲聲,輕聲求告。
葉昭端起了茶杯,品了口,又放下,道:「你消息倒也真靈,知道越南使今天拜會我?」
「是。」錦二奶奶垂下了螓首,精緻金墜耳環襯得她雪白光潔的玉頸更為迷人。
葉昭又端起了茶杯,錦二奶奶這是希望自己跟越南來使通通氣,令他歸國後幫助尋找榮春霖蹤跡。
「據你推測,容公子為何遲遲未歸?」
錦二奶奶就輕輕嘆口氣,道:「安南一帶現今亂得緊,官兵賊匪蛇鼠一窩,聽聞前幾年,就有商船被其水兵劫掠,船上二十三人被其誣陷為海盜害了性命,更莫說現今盜賊蜂起了。可我這個不成器的哥哥,只為利潤豐厚,就一定要走這趟船,金鳳勸過他,他就是不聽。」
葉昭默默地點頭,本來心裡一個隱隱約約的計劃漸漸成型,在阮伯齋請自己派兵去越南為嗣德帝壯膽撐腰時,自己就冒出一個念頭,現在,這個念頭漸漸堅定起來。
定海號已經交接,就在前幾日,水師營還駕駛定海號去瓊崖轉了一圈,當然,定海號上的英軍教官團還未撤離,但馬大勇呈上的章程稱,各崗位水兵已經基本學會了操作,並且確定了各崗人選,如幫帶大副、駕駛二副、槍械二副、正副炮弁等等等等。
現今定海號自還離不開英軍教官團,但去越南走這麼一遭,不失為一個好的鍛鍊機會。
一艘三等艦、幾艘火輪船組成的廣東水師在中國海已經是一支很強橫的力量,早早在越南宣示中國海軍的存在,可以令一直意圖染指越南的法國佬更加謹慎,不得不考慮侵入越南時會同中國再一次發生武裝衝突的風險。
這一趟,自己卻也要走一遭,帶上些商人,爭取在越南圈起真正能體現中國存在感的勢力範圍。
第十六章 溫酒破敵酋
萬里碧空如洗,艷陽高掛,暖意融融。
一艘船舷布滿密密麻麻火炮的巨型戰列艦揚起風帆,一股股噴著黑煙,盪起層層波濤駛在最前,其後,跟著四艘火輪船,高懸黃色麒麟旗。純黃色羽紗旗幟,鑲嵌仰首闊步的火麒麟,麒麟意態悠閒,好似閒庭漫步,卻隱隱有一股君臨天下之勢。
第一艘火輪船永波號船頭,葉昭迎風而立,凝視著隨風飄揚的海軍軍旗,旗幟獵獵作響,葉昭油然升起一股豪情,終有一日,這麒麟旗將會睥睨五洲四海,令萬國迴避。
腳步輕響,香風襲來,不用回頭也知是錦二奶奶,此去越南,有十幾名商人隨行,僅有兩位女子,一位錦二奶奶,另一位則是她的貼身婢女。
「公爺,賤妾不知何以為謝。」錦二奶奶華服美髻,體態輕柔,風情動人。此刻立於葉昭身側,心中真是說不出的感激,雖知惡人斷不會因為自己請求而決軍國大事,可驅兵越南,又帶自己同行,那已經是天大的恩典了。
錦二奶奶從小性子就高傲,自從遇到葉昭卻是嘗盡了四處碰壁的苦頭,可偏偏這惡人又多方維護與她,對葉昭,她心底深處隱隱有絲懼怕,可她又知道,這個惡人有著怎樣難以想像的權勢,輕輕一句話可將人送上天堂,也可扔下地獄。對於權力本就痴迷的她來說,這又無異於火中的飛蛾,明明知道危險,卻不知不覺想靠攏過去,一探究竟。
此刻,錦二奶奶對葉昭的感激卻是發自真心。
葉昭淡然道:「等尋到容公子再謝我不遲。」
錦二奶奶輕頷粉腮,轉頭向南方看去。
幾十步外的船舷旁,阮伯齋本想去同國公爺說幾句話,但見女眷在側,自不好過去了。聽聞這位貴夫人乃是粵商,因為是此次出海唯一一位女子才會將船房置於國公爺船房之旁,以策安全,可誰又知道其中隱情?看這位貴夫人,和國公爺可是熟絡得緊呢。
阮伯齋實在沒想到廣東水師竟然配備火炮巨艦,剛剛見到時可著實嚇了一跳,炮艦看起來應是紅毛鬼所造,莫非是國公爺俘獲而來,怨不得,在珠江之畔,再見不到英法諸夷耀武揚威的船艦。
葉昭此時所想又是另一樁事,前幾日振武、鎮江、振和三營在南安城附近擊破萬餘匪民,收復南安府,自己的勢力實則已經滲入江西南境,在旁人看來自己對太平軍咄咄逼人,似乎配合朝廷南北夾擊,實際上呢?自己不過打的經濟牌,只有控制了南安府,江西甚至福建的茶商絲商才會舍遠求近,慢慢將廣州重新視為第一茶埠。何況若一直不給太平軍製造壓力,想也會引人非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