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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嫂這正牌烤手翻動著爐子上的肉串,不時斜莎娃一眼,對莎娃是怎麼瞧怎麼不順眼,可偏偏大帥死活也將兩人栓在一起,令李嬸無奈的很。
葉昭笑道:「二叔倒也不必動怒,景祥認為,同洋夷打交道,只要抱一顆平常心,國人夷人,中外平等,如此才能戒驕戒躁,即不必妄自尊大,也不可自我菲薄。一顆心擺正,中外事體,也就能看的清晰看的通透。」
肅順默默的點頭。
葉昭又道:「就算開了關口同洋夷做生意又如何?當今之世,各國間交往實屬尋常,洋人能來我大清做生意,國人一樣可以去英法諸國。若一直寄希望隔絕於世,六叔,西方諸國的技藝一日千里,怕不出數年,火輪船三兩個月就可到我大清,十數萬夷兵旦夕而至,到時我大清又如何自處?」也不能說的太深,比如現在發展民族工業還來得及等等,一來本就無用;二來自己壓根沒打算為大清國發起改良運動,不然可不是早就能在親王耳邊吹風?
若說自己以前尚沒有什麼明確的目標,現今卻是有了,借著廣東這片天地,徐徐發展,伺機求變。
今天這番話,更不是想說服六叔去朝廷鼓動改良,只是為日後的談判定調子,希望向自己期待的方向發展而已。
肅順微蹙眉頭,沒吱聲。
葉昭也知道這個六叔是閉關鎖國的代表人物,要說服他轉變觀念千難萬難,只能一點點來。
當即站起,葉昭笑著道:「好了,六叔,咱邊吃邊談。」轉頭問:「李嫂,差不多了吧?」
莎娃卻好像一直觀察這邊動靜呢,見葉昭手勢,就飛快的將烤好的幾串蝦擺在葉昭面前,美滋滋的,等葉昭誇獎她。她性子直爽,看肅順不順眼,自不會將自己烤的蝦送給肅順。見葉昭作勢欲將蝦串遞給肅順,她就拉住了葉昭的手,撅著嘴嘰里咕嚕,自是不許葉昭將烤蝦給他。
肅順無奈的苦笑,夷婦果然是夷婦,不懂中華禮儀,貽笑大方。
葉昭也笑,對肅順道:「六叔,看到沒,敢愛敢恨,有其可愛之處吧?」
肅順見葉昭好像極「寵」她,也只能微笑點頭。雖是自己侄子,可肅順知道,朝野上下,自己現在比其分量可輕多了,如果時時擺出一副叔叔的面孔,那未免無趣。怕侄子也會漸漸跟自己生分起來。
李嫂將烤好的肉串分在公爺和欽差大人面前吃碟中,卻見莎娃又搶著去給公爺倒啤酒,氣得一個勁白眼珠橫莎娃,心說這洋狐媚子,就知道討好主人哄主人開心,大白日的都這德行,一點不知道避忌,可不知道房裡有多風騷。
「咦,這酒古怪。」咂了口啤酒,肅順疑惑的盯著玻璃杯里橙黃的液體,味道微苦,可酒氣太淡。
葉昭笑道:「六叔,這叫啤酒,要這么喝才過癮!」說著端起玻璃杯,咕咚咕咚一口氣幹了。
肅順訝然,這才知道為什麼要用琉璃杯盛酒了。
「莎娃呀,今天破例,你也湊合幾口,來,敬我六叔一杯。」葉昭比劃著名手勢。莎娃自然不懂葉昭說什麼,但能看得出來,是要她喝酒,心下大喜,自己拿了玻璃杯去倒了滿滿一杯,又跑到葉昭身邊坐下,美滋滋喝了一口,又轉頭對葉昭嘰里呱啦的,顯然開心的很。
肅順本來正犯難,若夷婦敬自己酒,自己喝還是不喝,見莎娃聽不懂,這才放心。
隨即心下苦笑,今日不是鴻門宴,可比鴻門宴還難受,自己這個侄子,可真會為難自己。
「六叔,平常心,平常心。」葉昭笑呵呵的。
肅順瞥著葉昭,終於嘆口氣道:「你呀,六叔可真看不透你,你比你阿瑪強,也比六叔強。」
「六叔可是要景祥找個地縫兒鑽下去?」葉昭舉起了酒杯,道:「六叔,咱這次和談你怎麼看?」
肅順和葉昭輕輕碰杯,也一口氣幹了,確實,只覺一絲涼線直衝腹底,舒暢無比。
「漫天要價,就地還錢。」肅順言簡意賅,又盯著葉昭問:「攻克廣州可有把握?」
葉昭琢磨了一下道:「以現今敵消我長之勢,趕英夷法夷下海易,但拒海疆之外卻是難上加難啊!」又搖搖頭:「何況英法夷人此番不過出動區區千數兵卒,大洋彼岸,英格蘭法蘭西二國,可動用遠征的兵力何止十萬?」其實現今英法,很難調動十幾萬士兵對中國遠征,一場戰爭,綜合政治經濟因素,總要計算戰爭成本,代價太高,會得不償失。
不過葉昭自然要說得誇張些,免得六叔心氣太高,一力主戰。
肅順臉色凝重,微微點頭,思量了一會兒,道:「軍機們的意思,儘快達成和議,調你粵兵北上剿匪。」
上個月,髮匪攻陷江南大營,廟堂震動,儘快同英法休戰以使得葉昭能騰出手來剿滅髮匪乃是第一要務。
葉昭就嘆口氣,道:「六叔,軍機們目光短淺,咱可不能為了和談而和談,若不然,咱叔侄倆可就要在史書上留下千古罵名了!何況西路賊黨虎視眈眈,粵兵豈能全力北上?」
琢磨著,葉昭緩聲道:「解兩江之危局,倒也不難,只需景祥遣一路人馬進入江西,佯攻贛州,必令髮匪不敢北望!」
感受到侄子突然迸發的霸氣,肅順心下一凜,微微點頭:「剿匪的事兒,有幾個跟你明白的,你就看著辦,總不能叫一幫指手畫腳的軍機亂了方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