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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話,勝保看了眼那受刑不住暈過去的內務局小吏,心說你死的也值了,有親王和我這個兩廣總督為你送行,你可謂死的轟轟烈烈。
僧格林沁虎目瞟了眼日頭,又微微閉上了眼,顯是午時未到。
勝保又小聲道:「王爺,遲則生變啊!」言下之意,怕葉昭會趕來。
「就叫他看!」四個字,那睥睨天下的霸道之氣卻仿佛沖天而起。
勝保心下一凜,忙坐正了身子,笑著說了句:「諒他知道來了也自討沒趣,定不敢捋親王虎鬚。」
話音未落,卻聽遠方隱隱有馬蹄聲響,卻是來得極快,蹄聲如雷,翻滾捲來。
僧格林沁虎目猛地睜開,如同閃電一般,莫可逼視。
勝保心臟就如同被大錘重重擊打,嘭嘭嘭狂跳,急忙轉頭,心下駭然,這,這還是人麼?怎會有如此氣勢?
幾里之外,揚起的風沙中,果然是一彪騎兵,重盔藍甲,列錐形陣如尖刀般刺來,未到近前,氣勢迫人。
「嗚!」深邃而激昂的號角響起。
刑場前,那一排排兵勇突然動了起來,「嘭嘭嘭」最前排巨大的虎頭木盾一個挨著一個的重重落下,泥土飛濺,一枝枝長矛從盾陣中伸出,密密麻麻的矛尖閃著懾人寒光,嗜血殺氣仿佛突然間瀰漫天地。
勝保心下叫聲好,親王果然是親王,精兵悍卒,勇不可當。
攸忽間那彪騎兵已到近前,騎士們紛紛拉住馬韁,駿馬長嘶,停在盾陣槍林幾十步外。
重騎潮水般分開,一名雍容華貴的少年策馬而出,可不正是葉昭?
「王爺,景祥甲冑在身,恕罪!」葉昭微微抱拳,聲音清朗。
「小王爺不必多禮!」僧格林沁聲似洪鐘,威勢迫人,「待本王斬了人犯,再與你敘話!」
抬頭看看天色,僧格林沁虎目一睜,伸手就扔下令牌,大聲道:「斬!」
勝保心裡嘿的一聲,果然視人如無物,如親王這般,才稱得上天下豪傑。
令牌落地,劊子手伸手就去拽潘天星脖頸後的木牌。
「住手!今日誰若動他一根汗毛!我景祥立誓!定叫他子子孫孫,皆生不如死!」眼見情勢危急,葉昭準備好的勸說僧格林沁之詞全用不上,臉一沉,盯著那幾十步外的劊子手,一字一句的說。
劊子手身子一顫,就滯在了那兒,他雖然滿臉橫肉,畢竟是有父母妻小之人,如何敢與當朝權貴抗爭?
僧格林沁冷哼一聲,突然大步而出,走上幾步,奪過劊子手懷裡的鬼頭刀,一腳將其踹倒在地,伸手去抓人犯脖頸後亡命牌。
巴克什和蘇納對望一眼,都說完了,今日主子要吃大虧。
葉昭臉色也微微一變,終於緩緩抬起手,大喝道:「槍來!」
巴克什忙將卡賓槍雙手奉上。
葉昭掂了掂,槍口垂地,默默注視著僧王。
一陣風突然吹過,旗子獵獵作響,僧王旗下精兵悍卒、葉昭麾下百戰藍旗,此刻都屏住呼吸,不知所措。
兩位主子的驚天碰撞,誰能插手,誰又敢插手?
「啪」,亡命牌被僧格林沁扔在了地上,隨即他猛地揮起雪亮的砍刀,閃電般就劈了下去,葉昭的舉動,他全不在意。
「嘭」,葉昭手中馬槍槍口仿佛鬼魅般跳起,隨著槍聲,卻見僧王腳步一個趔趄,「叮」一聲,鬼頭刀刀背火星濺射,僧王虎口巨震,鬼頭刀脫手飛出,在空中轉了個圈,「噗」,插在十幾步外泥地中,刀柄兀自輕顫。
僧王猛地抬頭,凌厲目光盯在葉昭臉上,仿佛在這一刻,他才開始認真打量這顆大清國愈發璀璨的將星。
葉昭伸手將馬槍扔給巴克什,遙遙對著僧格林沁抱了抱拳。
僧格林沁再不說話,轉身大步離去。
戰場之上,平生第一次被人打落武器,僧王自不屑再糾纏下去,今日,輸了就是輸了。
勝保不知所措,等見盾陣矛林一排排撤下,追隨僧王而去,勝保打個寒噤,急忙快步奔向馬車,再不走被抓了俘虜可就糟了。
自有藍旗衛下馬跑過去解救潘天星。
「巴圖魯!」「巴魯圖!」突然有藍旗衛抑制不住心中激動,雙臂撞擊胸口,甲冑碰撞,沙沙金屬作響,他策馬繞著葉昭轉圈,以示對主子的崇敬。
「巴圖魯!」「巴圖魯!」「勇冠三軍巴圖魯!」「天下第一巴圖魯!」很快,眾藍旗都作著同樣的動作,歡呼著,和歌而唱,策馬在葉昭身前疾馳打轉。
葉昭微笑著,享受著他們的炙熱崇敬,心下一嘆,又露底了。
從花城樹林騎射那次,葉昭漸漸知道自己不僅僅是運氣好,實則運足精氣神,摸槍時,宛如使臂使指,感覺極佳,試驗過幾次,開始尚十不中一,到後來,卻幾乎百發百中了。
第四十三章 老實人
金碧輝煌的暖閣中,剛剛去探望了鈕鈷祿氏的葉昭在同蘭貴人敘話。鈕鈷祿氏似乎更喜歡教導小阿哥,對於時局不怎麼過問。
而今日,暖閣中氣氛微有凝肅。
「你也是為臨江府的事兒吧?」蘭貴人嘆了口蘭花氣,輕輕放下了茶杯。
她剛剛看了邸報,髮匪李秀成部大破吉字營,陷臨江府,江西巡撫胡林翼自盡殉國,一時間天下震動。
李秀成,蘭貴人算是記住了這個悍匪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