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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般做,只是給我出了一個天大的難題。
諸克圖的手摸到了懷中那黃布小包,臉色又是一變,這是小德子交到自己手上的,小德子更沒留下隻言片語。
可,可誰都知道,這定然是皇上的意思。
皇上已經下了決心除掉兩宮太后,而進了福建境內,很快,就會遇到內廷侍衛和蹺騎營軍士製造的混亂,此時,就是自己下手的機會。
皇上,是個明白人啊!諸克圖抹著額頭的冷汗,這是除去兩宮太后的最好機會,而如果寄希望這能將兩宮太后送上船,萬不得已再下手,那才真的小看了詭計多端的景祥。
可自己呢,兩宮太后在自己護送途中遇山匪襲殺而崩,自己是肯定要被殺頭的,可若不尊皇上的暗示,只怕轉眼間京城自己的家眷就會被株殺乾淨。為今之計,自己只有也「戰死」在這群山之中,才可保得妻兒平安,或許自己,也能逃得一條性命。
皇上,您是個明白人,可心,又何其狠?諸克圖遙望北方京師方向,慢慢跪了下去。
……
當諸克圖踱步走向兩宮鸞營時,心下早已古井不波。
圍護在兩宮行營四遭的乃是內廷侍衛與蹺騎營的軍營,此次來接兩宮鸞駕,諸克圖領內廷侍衛五十人、護軍營鑲黃旗步槍兵五百名,此外尚有福建接駕綠營兩千餘兵勇。
六王變動八旗軍種,護軍營與火器營合併為新的護軍營,即為京城禁軍,配備了兩千枝高價購得的法蘭西步槍。
可走在軍營中,諸克圖看著直打哈欠的站崗步兵,心下嘆氣,八旗兵,是從根兒上壞了!這可不是買洋槍換軍備就可以改變的,也難怪皇上也準備練新軍了。
「大人!」兩宮金帳前,侍衛躬身行禮,小太監隨即報了進去,不一會兒,就拉著長音唱傳正白旗滿洲都統、領侍衛內大臣諸克圖覲見。
帳內金碧輝煌,黃幔後隱隱約約可以見到兩宮曼妙身影,雖在軍營,兩宮威儀不減。
「奴才諸克圖給母后皇太后、聖母皇太后請安!」諸克圖恭恭敬敬跪下來磕頭。
「免禮賜座。」滿是壓迫感而又動聽,不知道是哪位太后的聲音。
「謝母后皇太后、聖母皇太后恩典!」諸克圖倒沒想到兩宮太后會賜自己座位,忙又磕頭。
慢慢爬起身,早有宮女搬來軟墩,又有一名清秀宮女奉上香茗。
諸克圖雙手接過,卻不敢飲,只在手裡捧著。
「到福建了吧?」
諸克圖恭恭敬敬道:「是,奴才剛剛接到快馬急報,福州將軍穆特恩、閩浙總督袁甲三領福建眾官員已經到了龍巖,正星夜趕來迎接太后鸞駕。」
「恩,他們有心了。你這幾日也辛勞!」
諸克圖忙躬身道:「奴才等應該的。」
「京城還是老樣子吧?」
諸克圖漸漸聽出來了,問這話兒的應該是母后皇太后鈕鈷祿氏。
「是,還是老樣子。只是大臣們,都想念太后的緊。」
黃幔後輕輕嘆口氣,說道:「六王身體也好吧?」
諸克圖一怔,這話卻不知道如何回答了,六王,已經很久沒聽到這個稱呼了。
「太后,銀耳粥!」黃幔後宮女清脆的聲音。
諸克圖心馬上就一跳,後背不知不覺被汗打濕,他努力抑制著心中的激動、恐懼、不安、解脫等等諸般情緒,可感覺的到,臉上肌肉在不知不覺抽搐。
這幾日,小路子已經在兩宮的廚房混熟,兩宮太后每晚都有喝銀耳蓮子粥的習慣,而剛剛,自己就將一包銀耳交給了小路子。
小路子機靈的很,定能找到機會將銀耳偷龍轉鳳。
可萬一小路子事敗了呢?諸克圖不自覺的動了動腳,靴中硬邦邦的冰涼,難道,自己真要作出這大逆不道之事?竟然要親手格殺兩位太后?
種種千奇百怪的念頭,令諸克圖腦袋昏沉沉的,聽著黃幔後兩宮太后的聲音:「撤下去吧。」諸克圖身子一僵,最後的時候到了,若兩宮沒有中毒,自己,自己別無選擇。
咬了咬牙,諸克圖心下漸漸變得狠戾,兩宮太后又怎樣?還不是普通女人?太祖高皇帝駕崩之時,因為爭位太祖爺的愛妃被殺的難道還少了?
「諸克圖,你好大的膽子!」身側那清秀宮女突然大聲喝道。
諸克圖一呆,迷茫的轉頭看去。
「竟然下毒行刺兩宮太后?!」
聽到這話,諸克圖再無遲疑,伸手就向靴中摸去,「嘭」一聲巨響,就覺胳膊一麻,隨即劇痛,再抬不起來,鮮血很快滲透小臂的衣襟,轉頭,卻見那清秀宮女手中多了一把火銃,黑洞洞的槍口正對準自己。
「再敢動!要你的命!」清秀宮女聲音里透著一絲寒意,令人馬上知道,她並不是在虛言恐嚇。
而兩宮,在清秀宮女動手前早就被宮女太監簇擁著進了內帳。
外面,突然槍聲四起。
諸克圖大內侍衛中的親信早得諸克圖密令,今晚可能有變故,有人對兩宮太后意圖不軌,只要聽到太后行營有異動,馬上來接應,若有宮女太監反抗,殺無赦。
這些人是諸克圖離京前千挑萬選的,各個膽大包天,雖有那頭腦靈活的隱隱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但自然一切都聽由總管大人吩咐。
聽到大帳槍響,他們立時就衝進了兩宮行營的柵欄,領頭一等侍衛對那金帳附近劈柴挑土正亂忙的太監僕役們大喊:「有人犯上作亂,全給爺們趴下,敢亂動的就地格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