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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阿喜不敢再說,這景老爺的下人,一個個也太令人害怕了,真難為景老爺這麼斯斯文文漂漂亮亮的一位少爺,整天被一幫亡命之徒伺候著,這心裡不彆扭嗎?不過話說回來,這幫人在景老爺面前,眼神也好語氣也好,可都溫順的像綿羊。
葉昭搖著摺扇,琢磨著這場小衝突,湖南辣子果然辣,自己買幾畝地,都有些寸步難行的感覺,要進入湖南,怕是要好好跟人碰一碰了!說不定,就要碰上湘軍那一位。
六王,他的忍耐極限又是什麼?
心裡念頭百轉千回,手上卻搖了搖摺扇,對劉阿喜道:「阿喜啊,你叫人都散了吧,血淋淋的沒什麼好看的,告訴大夥,都回家,萬事有我。」
趙翰舉卻是偷偷注意著葉昭,臉上神色變幻不定,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第八十一章 連鎖反應
雙溪村前,殺聲震天。
劉阿喜、趙翰舉早已驚得說不出話。
村外密密麻麻的桂郴練勇,那寒光閃閃的鋼刀長矛,「嘭嘭嘭」發出山崩地裂般響聲的抬槍,劉阿喜和趙翰舉心如死灰,新主家的火槍手能擋他們一時,但難擋一世,今日雙溪村怕是在劫難逃。
而看著古柳下搖摺扇泰然自若的葉昭,劉阿喜快走幾步,撲通給葉昭跪下,「老爺,老爺,小的害了您啊!」咚咚的磕頭。
葉昭搖著摺扇,也不言語。
雙溪村外到處是綠油油的莊稼地,在一片青紗帳中,武老三冷眼看著村裡的火力點,臉色越發猙獰,「呸」,狠狠吐了一聲,罵道:「傳令,破了這村子,匪民都給我殺個精光!」
身側的團勇教頭打了個寒噤,他可是知道武老三這話的意思,猶豫著道:「大人,這,官府查究下來……」
「查下來怎麼了?一窩子匪盜,誰還能包庇不成?」武老三三角眼一翻,惡狠狠的說。
教頭不敢再說話,急忙跑去各處通傳,聽聞村破後可以隨意燒殺劫掠,團勇們立時眼睛都紅了,被步槍點擊壓制的不敢抬頭的幾股兵勇發聲喊,從青紗帳、土丘後死命衝上去。
「大人,我看這新東主不簡單啊。」陪著武老三回鄉的營官臉有憂色,聽聞廣州商團林立,可戰力如此強的商團,主人又豈會是普通人?
武老三哼了一聲:「那可對了咱的脾氣,抓起來敲他娘一筆狠的。」
正說話,突聽身後隱隱約約響起號角聲,武老三哈哈一笑:「王家來的倒快,鬼老頭鼻子靈的能嗅出十里外的葷腥,他怎知道今日要宰一隻肥羊?」
策馬從青紗帳中走出,又一揮手,自有小兵飛馬迎向遠方那滾滾灰塵。
「老趙啊,這下不怕了吧?王家那老狐狸什麼時候作過賠本的買賣?」武老三笑呵呵的問那營官。
話音未落,營官突然臉色大變,指著遠方道:「大人,您看。」
武老三回頭看去,卻見那騎馬的兵勇到了那彪隊伍前,突然從馬上栽下,生死不知。
而這時候卻漸漸看清了,那彪人馬各個軍服整齊,藍號勇衣紅纓帽,正是粵軍的甲裝。
「殺!」青紗帳中,突然殺聲震天,看那青紗帳齊刷刷倒下,正是數股甲兵起頭並進,來勢驚人。
「怎麼回事?」武老三怔住,策馬就想迎上去分說。那營官卻見機分明,一把拉住他駿馬韁繩,大聲道:「大人,您還看不出來嗎?粵勇來給南蠻子撐腰了,大人,快走吧!」這時節上去跟人講道理誰會聽?何況本就站不住理兒。
圍剿一個小村子,武老三帶來的湘軍練勇根本就沒設哨卡,這時節突然背後遇襲,立時大亂。
「嘭嘭」槍聲中,武老三駿馬中彈,慘嘶仆倒,而沒等他站起來,脖子上已經架上了幾柄明晃晃的鋼刀。
村子裡。
劉阿喜和趙翰舉等人真是大喜大悲,正心裡哀鳴今日難逃劫數之時,卻又見不知道哪裡殺出的人馬,莊子前莊稼地中混戰成一團,而盞茶不到,統帥被俘的民團就潰敗四野奔逃。
「爺,您,您讓小的漲見識啊!」最先醒悟過來的趙翰舉一臉諂笑,能被人喊一聲主子的那是什麼主兒?
葉昭笑笑,看向了劉阿喜,說道:「阿喜啊,我這田地啊,你就好生打理。這有理走遍天下,難道在咱雙溪村還站不住腳?」
劉阿喜除了震驚的連連磕頭又哪裡說得出話來?
葉昭又道:「今日呢折損了許多莊稼,你傳下話去,今年的地租只收七成,甭管是不是莊稼地被糟蹋的,算是我這個新東家賞個喜慶。」現今地租以田地良劣收租不等,如穀米者,每畝從三四斗到一石者皆有,大概都為畝產半數。
「老爺仁慈!」劉阿喜用力磕頭。有那離得近的鄉民聽了,歡呼一片。
此時旁邊侍衛牽過馬來,葉昭翻身上馬,笑道:「我去了。」
趙翰舉連連拱手鞠躬,劉阿喜長跪不起。
村頭綠油油莊稼地旁,被抽了幾個大嘴巴的武老三還在破口大罵呢。
葉昭自不會去理他,巡防營管帶跑來磕頭見禮,葉昭笑道:「倒帶了一手好兵。」管帶立時骨頭都輕了二兩。
現今巡防營軍種編制不等,但五十桿步槍是要保障的,當然,多為步兵團淘汰下來的慢槍。
「走,去你的寨子!」葉昭清澈雙目蘊含笑意,若被對頭看到,心裡定然一顫,這廝又在盤算什麼陰謀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