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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個攝政王?」馬氏呆呆的問。
周立春苦笑道:「攝政王爺,又有幾個?」
馬氏驚訝的再說不出話,丈夫英雄豪邁,義字當頭,這也是她漸漸喜歡上這個大老粗的原因,雖然少了情趣,更沒先夫風雅,卻也別有一番令人動心之處。唯一的遺憾就是丈夫不喜乾淨,每次上床洗腳都要自己哀求撒嬌半晌,但有時卻也覺得有趣。
現今戰無不勝令長毛們聞風喪膽的攝政王親領十萬天軍圍攻南京,馬氏心裡矛盾無比,她夫家娘家皆被長毛屠戮,此仇不共戴天,現今攝政王官軍至,殺長毛為她報仇,實在出盡平生恨意。
但自己的豪傑丈夫一樣要死,自己和肚裡的孩子,更不知道要面對什麼樣的悲慘遭遇,馬氏每每思及,都暗自垂淚,只覺人之一生,命運之悽苦,又有誰能和自己相較?
可現今突然聽到丈夫與攝政王頗有淵源,自己外面還有個「掛名」女兒,更是官軍中之驍將,這可真是峰迴路轉,做夢想不到的事情。而丈夫英雄氣概,斷不會說謊,更莫說這等大事了。
「攝政王,怎麼會是咱家的救命恩人?」馬氏好奇的問,她雖嫁給周立春兩年多,但自還有江南小家碧玉的虛榮,轉眼攝政王就成了她家的救命恩人,若說長毛偽王,那馬氏是怎麼也不屑去攀親的。
周立春搖搖頭道:「這個說起來就話長了,不過你放心,我聽聞平遠軍軍紀嚴明,從不屠戮百姓,何況你又有我的骨肉,秀英,秀英自會看照你。」
馬氏心中一喜,轉眼又是一悲,黯然道:「周大哥,天京非比別處,官軍破城之日,周大哥真以為他們會規規矩矩的麼?只怕,只怕我還沒見到秀英,就,就……」說到這兒,又自垂淚。
周立春默然,知道愛妻所說非虛。
馬氏又怔怔看著周立春道:「再說,如果我自個兒活下去,又有什麼意思?周大哥死了,妾身絕不獨活,等生下肚裡的孩子,為周大哥延續香燈,我,我就追隨大哥與地下……」
周立春呆呆的,任他英雄一世,此時此刻,卻也不由得氣短。
廳外,突然傳來匆匆腳步聲,小校跪在廳外稟道:「旅帥!殿前譚帥升帳!請旅帥速去!」
周立春隨即起身,鋼刀入鞘,大步走出暖廳。
馬氏呆呆看著他的背影,愁腸百結,渾不知如何是好,更不知前路如何。若說她,自然希望丈夫能棄暗投明,降了官軍,但她知道丈夫脾氣,這話,卻是怎麼也不敢說出口。
聽人說,南京城下已經架起了無數妖炮,揚子江中,鐵甲巨艦就好像漂浮在水面上的山峰,而且刺蝟一般,密密麻麻的船身上全是炮口,遠遠看著,都令人心裡發寒。
有紅頭巾婦女說天父會降下神劍將妖船攔腰斬斷,馬氏當時心裡只是冷笑,就算你們真有天父庇佑,也早就被攝政王的道行壓了下去,神劍?簡直是無稽之談。
可話是這麼說,現今,卻如何是個了局?
第七十章 惡龍襲金陵
「殺!」
鐘山天堡城在天京城東,紫金山西峰山頂,築於絕壁之寂,可以俯瞰全城,與西峰山下地堡城炮台上下呼應,兩座軍事要塞,作為太平軍的戰略要地控制著東北方向堯化門,岔路口等以及東南方向麒麟門,上坊門等入侵之敵。
而此時紫金山西峰,殺聲震天,平遠軍對天堡地堡展開了猛攻。
攝政王親自簽發的「攻擊令」,漫山遍野的平遠軍步兵小隊匍匐而上,火炮轟鳴,到處濃煙滾滾。
負偶頑抗的紅頭巾們好似瘋了般,石頭塹壕後,伸出無數排槍,槍聲震耳欲聾,或許人到了絕境就什麼都顧不得了,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能拼一條人命夠本,拼兩條賺一條,小小的兩處城堡,漫山遍野的平遠軍幾乎是一寸寸推進,固然因為兩處堡壘有天塹之險;固然因為平遠軍各級軍官已經漸漸學會了在優勢火力下不再靠人海戰術推進,學會了珍惜士兵生命;但太平軍的頑強抵抗是顯而易見的。
東門更有一隊紅頭巾殺出,意圖支援地堡友軍,卻遭到平遠軍炮火打擊,前仆後繼之下,統帥眼見不是勢頭,好似平遠軍火炮早就調整好角度候著他們呢,遂急令退兵,紅頭巾們丟下幾百具屍體退回城內。
而此時,葉昭則和蘇紅娘在四方城的小紅山上,用千里鏡眺望西峰戰況。
小紅山一帶,山河蒼茫,林海浩瀚,環境清幽,葉昭記得小時候看過一套連環畫,講述的就是新中國建國前蔣中正隱居在鐘山的故事,而這小紅山,就是他的隱居之處。
當年中正第一夫人看中這小紅山清幽,遂在此建造了一座華麗的三層重檐山式宮殿,正式名稱「國民政府主席官邸」,民間則稱為「美齡宮」。
看了看身側穿精緻深紅軍官制服,閃亮馬靴,英挺美艷難以述說的紅娘,葉昭心說若不然也在這小紅山給紅娘起一座行宮?不過千百年後,這行宮可不能成為什麼文物古蹟,什麼人都可以鑽進來看看,那太也無趣。
紅娘自不知道葉昭的古怪念頭,慢慢放下手裡的千里鏡,說:「城寨破了。」
槍聲漸漸稀疏,不大一會兒,山下匆匆走上來一行人,最前面的正是平遠軍第二鎮鎮守總兵官哈里奇。
山道兩側,數百名侍衛排出去里許,分列山道兩排,由遠及近,一排排步槍刺刀閃亮,而距離王爺和福晉觀望台最近的十幾名侍衛則挎腰刀,對於南朝攝政王府的侍衛來說,配腰刀反而成了一種榮耀,也僅僅幾十名一等侍衛才有此殊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