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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這個黑鍋,卻不是他能背起來的。
沉吟著,葉昭好半天不說話,廳內只能聽到自鳴鐘滴答滴答的響聲。
「看來,我要去趟香港島了。」葉昭搖著摺扇,似乎在自言自語。
「大人不可!」剛安可就有些急了,「大人萬萬不可!」可不是,本來這就是場滔天大禍,而堂堂五口通商協辦、廣州副都統竟然再奔赴夷人海島,那可真是火上澆油,廣州城一向暗流涌動,就說富良將軍吧,雖說最近偃旗息鼓,可遇此良機,他若不趁機置都統於死地才是咄咄怪事。
「不必多言,我自有主張。」說著葉昭就拍手,「來人,備轎,去總督府!」
剛安輕輕嘆口氣,那兩廣總督葉名琛對於外事最是頑固,不上摺子彈頦都統已經是奇蹟,又豈會有相助之心?
……
「都統大人準備去香港島?」葉名琛突然聞聽新軍兵勇被英夷扣在香港,無異于晴天霹靂,臉色頗不好看,再聽到葉昭要去香港島,眉頭蹙得更緊了。
葉昭嘆口氣道:「此等巨變,若不去香港,夷人定會藉機起釁,若釀成滔天大禍,我就是大清國的罪人了。」
「還是從長計議吧!」葉名琛端起茶杯,又放下,蹙眉道:「練軍一事,你雖然心切,此事卻也怨不得你,本官自會上摺子為都統澄明。」
葉昭苦笑道:「我倒不是為了前程,新軍一務,乃我大清百年來革新之始,葉兄,跟你說實話,我這烏紗保不保得住不要緊,可若辦新軍一事因我之急切而夭折,朝廷革新除弊因此而廢,我委實不甘心,更怕後世留下罵名。」
葉名琛默然不語,葉昭將辦新軍的差事拔的這麼高,不知道他心裡是不是不以為然。
葉昭又道:「香港島我定是要去了,葉兄的摺子怎麼寫,我都毫無怨言,只請葉兄稍留情面,力促朝廷保留新軍。」
葉名琛想來沒想到葉昭會這麼直白,嘆了口氣,說道:「你又何苦一定要與洋夷打交道?辦新軍一途,買他火器也就是了,又何苦要和洋夷糾纏在一起,去剿滅什麼海盜?闖了禍,總還有的補救,可你又何必執意去香港?洋夷狡詐,誰知道他們打什麼主意?景哥兒,你見識淵博思維敏捷,將來必為朝廷棟樑,可為何總將自己置身漩渦之間?殊不知此乃招禍之舉?」眼見葉昭自身難保,他惋惜而又可惜,也忍不住袒露心聲。
葉昭笑了笑,道:「葉兄說的我都明白,可若沒有第一個肯和洋夷糾纏在一起、肯同洋夷打交道的官員,怕我大清會永遠落後于洋夷。廣州閉城又如何?洋夷終有一天會依仗巨炮之利轟開我廣州的城門。葉兄對洋夷閉門不見又如何?只怕到那一日會成為洋夷的階下之囚!」
「啪」葉名琛就拍了桌子,臉色沉的可怕,「你這是什麼混帳話!可未免欺人太甚!就憑你這話,我就可彈頦你言語輕忽辱國辱體之罪!」
葉昭微微點頭,「那也由得葉兄,肺腑之言,還請葉兄三思之。」說著起身,「我這就去香港,葉兄想彈頦小弟什麼罪責,小弟都毫無怨言!」
說完,轉身大步而出。
看著葉昭的背影,葉名琛臉色鐵青,好半晌,都沒有動彈。
……
「真不跟我去香港?」
暖閣內富麗堂皇,蓉兒正幫葉昭收拾「行禮」,卻是洋夷常用的皮箱,蓉兒將相公的換洗衣物洗漱用品放進去,包括她自己也用習慣的牙刷牙粉。
看著小傢伙認真做賢妻良母的模樣,葉昭就忍不住好笑。
「相公出公差,又是蠻夷之地,怎能帶蓉兒同去?」粉雕玉琢的稚嫩小蘿莉一副知書達理的模樣,在葉昭眼裡,卻可愛的要死。
「公差怎麼了?大清國的律法管的著咱嗎?別忘了,我是親王阿哥,你是皇上寵愛的紅娘娘的妹子!」
小傢伙抿著嘴不吱聲,想來覺得相公說的太不像話。
葉昭卻是指了指桌案上的相架,裡面是他與蓉兒的合照,說道:「這個也放進去,我想你了就拿出來看。」
蓉兒就苦了臉,相公這「洋畫」就是惡作劇嘛,故意踩了高蹺,自己的個頭才到他腰間,好像真是小孩子一般。
放在寢室看著玩也就是了,可拿出去要被人看到,自己可不真成了小孩子?
「算了,那改天咱倆好好拍一張相片,一人一張,貼身帶著。」
蓉兒忙用力點了點小腦袋。
葉昭看著她,突然輕輕嘆口氣,說:「蓉兒,你說說,我這次去香港會不會順順利利的?」
葉昭看似輕鬆,但實則香港島危機是他重生以來遇到的最棘手一刻,前途兇險無比,從葉名琛、富良到廣東一地大小官員都會作何反應?京城裡軍機巨擘、御史言官甚至咸豐帝又是怎生想法?葉昭心裡都沒有底,而此事處理不妥,京里來的上諭十九就會撤了自己的差。
而自己呢,承受著巨大的壓力,可身邊能說話的人,卻好像就剩這個小丫頭了。
蓉兒這個聰慧的小傢伙好似看出了相公心情不好,走過來輕輕拉起葉昭的手,稚聲稚氣柔聲道:「會的,相公做什麼都會逢凶化吉。」
葉昭就笑,說道:「對我這麼有信心?」
蓉兒用力點頭。
葉昭隨即笑道:「那你為什麼還要給姐姐寫信?信里不會沒提到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