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頁
葉昭知道阿瑪對『大如意』感情有多深,看著阿瑪意興闌珊的模樣,心裡突然有些悸動,是,阿瑪是個糊塗王爺,什麼軍國大事都不懂,可對自己,那真是沒話說。
好不容易自己長大了,成人了,卻令他擔驚受怕的,本來他可以做一輩子安安穩穩的富貴王爺,卻不由自主的被攪進了權力爭鬥的巨大漩渦,前世因為肅順,今世因為自己,孤零零的他,在京城又是怎樣的煎熬?
葉昭輕輕策馬靠近鄭親王,突然伸胳膊摟住了他的肩膀,用力抱了抱,又放開。
鄭親王一怔,笑道:「你啊,你。」眼裡有些歡喜,隨即道:「你想做甚麼,都由得你,阿瑪幫不上你甚麼忙,可也不拖你後腿。」
葉昭輕聲道:「改天,孩兒想辦法將阿瑪額娘咱府里的人都接來廣州。」
鄭親王卻是搖頭:「不急,還不是時候。」顯然,雖然在京城擔驚受怕的,可那兒畢竟才是家,才有家的感覺。
葉昭正要再說,突然遠方土丘上傳來啪啪的槍響,無數黑點在土丘後冒頭,槍聲如雨。
儀仗隊伍的最前方旗手、牌手,均是京城儀仗,立時就有人中槍倒地,慘呼聲四起,隊伍馬上散亂作一團。
而護旗步槍隊極迅速的衝到了前面,占據有利地形乒桌球乓的對射還擊。
「怎麼回事?」睿親王掀起了車窗錦簾,他年近天命,但保養的極好,皮膚白皙,很英俊的一位中年美男子,眼神更是炯炯有神。他獨坐馬車,自是給鄭親王父子敘話的機會。
「遇到匪賊了!」葉昭臉沉似水,嘴裡連串的下令,身側親軍揮動旗子,以旗語指揮護軍步槍各隊。
馬車另一側,縱馬而行的乃是睿親王最寵愛的三子德長,挨過葉昭打的,現今卻活靈活現在葉昭眼前晃悠。
德長心裡自得意的很,現今睿王府極得皇上寵信,而父親對他的信任也一天勝過一天,聽說已經向宗人府呈請立他為世子。
聽聞要來廣州,德長就跟父親說來見見世面,實則一來告訴葉昭,你奈何不得我;二來有些想念郭絡羅氏,不知道她現今怎樣了。
睿親王倒也希望愛兒漲漲見識,是以請旨給他謀了個差,帶著同行。
突然遇敵,德長嚇得吱溜就下了馬,躲到馬車車廂後。
而睿親王也下了車,和葉昭、鄭親王來到車廂後,聽著槍聲一陣響似一陣,睿親王卻不慌張,只是不時瞥葉昭幾眼,不經意看到神色驚惶的德長,睿親王微微蹙眉。
鄭親王臉色就有些蒼白,這裡是粵贛交界之處,可不知道對方是髮匪、會賊還是黨賊。
不一會兒,就見後方塵土飛揚,顯然地方巡防營得到訊息,急速馳援,而匪賊們也不戀戰,很快就消失在叢林中。
親軍來匯報戰果,匪賊被擊斃數人,已經潰敗,己方除了儀仗隊的牌手、鑼手,倒沒什麼損傷。
睿親王沉著臉道:「匪賊屍體呢?可查得出是哪路悍匪?」
葉昭做手勢,不一會兒就有人抬了幾具血淋淋的屍體過來,親軍查看其刺青,大聲道:「應該是會匪!」
見到屍體,睿親王盯著葉昭看了幾眼,現下倒拿不準是不是他刻意為之了,若是他的主意,難道還真要犧牲部下性命?這可不令麾下將士寒心?
鄭親王看也不敢看屍體一眼,臉色蒼白,連聲道:「這不說到廣東了嗎?怎麼賊眾還如此猖獗?」
葉昭嘆道:「這陸路匪賊,一向剿之不盡,粵贛兩地,尚算安定的,可也時不時就冒出大股匪賊。」
睿親王冷笑道:「原來廣東也不似外間傳的那般世外桃源。」
葉昭道:「危巢之下豈有安卵?方今天下動盪,廣東又豈能一枝獨秀?時人傳話多言過其實,慚愧慚愧。」
睿親王不再說什麼,卻也不乘馬車了,騎馬與葉昭、鄭親王同行。
……
兩位親王到了廣州第一件事自然就是去拜見兩宮太后,將皇上的意思同兩宮講了,晚上,葉昭則在郡王府大宴客廳擺宴為兩位親王接風。
大宴客廳金碧輝煌,幾盞煤氣水晶吊燈璀璨無比,鄭親王可新鮮壞了,連聲問:「這就是洋燈?裡面點了火麼?」
葉昭笑道:「阿瑪可說錯了,雖然煤氣燈乃是洋人首創,但咱們拿過來用,就是咱大清國的燈火,就好像火藥自東方傳去西方,由西方發揚光大,他們可不會稱呼火藥為中國火,何況這吊燈款式,還是我設計的呢。」
鄭親王笑著頷首,覺得兒子此言大有道理。
宴會桌上,德斌、烏力罕、慶格爾泰自然在座,此外剛剛蓉兒、靜貞、郭絡羅氏也出來見禮了一圈,倒是光彩照人,各有各的麗色。
郭絡羅氏隨著蓉兒迴轉內堂好久,德長目光還是收不回來,盯著那豪華紫木廳門出神。
好久不見,只覺郭絡羅氏越發艷麗撩人,可,可真想她啊。
葉昭注意到德長舉動,眼神閃了閃,臉上卻看不出甚麼。
說沒幾句話,睿親王就嘆口氣對葉昭道:「看來陸路難行啊,若驚擾了兩宮太后我和鄭王可就罪孽深重。」
葉昭也有些無奈的道:「正如王爺之言,景祥也深以為憂。」剛剛匪賊突襲自然是做戲給睿親王看,至於所謂被打死的悍匪,都是挑選的死刑犯,換了裝,在戰場上將其槍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