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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個月倒也沒什麼大事兒,「香港島事變」京城下的上諭只是勉勵了葉名琛和自己幾句,看來朝廷上為這事兒爭議頗多,是以無賞無罰,以觀後效。
那自然是新軍照練,高利貸照放,第一筆放款已經收到利息,洋釘洋針湧入了廣州城,想來買辦階層會急劇壯大,在香港,火藥廠已經準備投產,自己暫時沒有合適的廠長人選,就先由格林去打理好了。
可葉昭心裡還是有塊石頭,按照公曆,眼看就1855年了,歷史上,第二次中英法之戰,將在1856年爆發,而現如今聞聽英法在克里米亞戰事順利,說不定克里米亞戰役會更早結束,英法勢必將目光投向東方。
或許只有不到一年的時間,英法龐大的艦隊就將鋪天蓋地的湧入中國海,大清國將會遭受到一次史無前例的重創,廣州城破,圓明園被燒。對於這種由世界大勢驅動即將發生的戰爭,葉昭知道自己怕是避免不了,可總要做些改變,使得大清國能夠早日擺脫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悲慘境地。
而且英法聯軍勢必在廣州最先燃起戰火,自己又該怎麼做?
「主子,瑞四來了。」招財清脆的聲音打斷了葉昭的思緒。
「叫他進來吧!」瑞四是少有的幾個可以進出內宅的男僕,而他進院子的時候臉上放光,那份自豪也是因此而來吧。
「主子,關外來信!」瑞四打千,雙手奉上一封火漆封口的信箋,葉昭給關外去信時,提到了來廣州的信差可以將信交給瑞四。
與關外的書信葉昭幾乎旬日一封,是以關外情形知道的很清楚,同羅剎人接了幾仗後,韓字營在關外名聲大噪,旗下團勇數目劇增,總有兩三千人,與羅剎大小衝突許多,也硬碰硬打過幾仗,但羅剎人人數最多的一次也不過四五百人,這幾次硬仗雙方各有損傷,團勇倒是沒吃過什麼大虧。
葉昭微微點頭,接過來撕開信封,抽出信紙,抖開看了一眼,臉色馬上就變了。
書信字跡有些繚亂,寫信人顯然思緒不寧,信是老夫子寫的,言道團勇近日遭逢大敗,死傷慘重。概因羅剎鬼以兩千餘人進犯海蘭泡,韓進春決意迎戰,老夫子苦勸無果,最後韓進春集結三千餘團勇又有琿春都統旗下八旗兵千餘人與羅剎鬼激戰於海蘭泡之東,羅剎鬼有大隊火炮助陣,不到一個時辰,八旗兵潰敗,團勇左翼完全暴露,雖眾勇浴血而戰,奈何傷亡慘重,堅持了半日,終於潰敗,死傷總有六七百眾,失散千餘人,收攏殘隊,僅餘半數一千四百餘人,槍械損失更為嚴重,小炮隊極盡被全殲。
葉昭越看心越是沉到谷底,好不容易聚集起三千多團勇,對於這支武裝,葉昭甚至比新軍還上心,這很可能就是自己起家的家底,可是一仗下來,竟幾乎全軍覆沒,精銳盡失。葉昭嗓子一陣發苦,羅剎人,就真的這般難對付?歷史真的不能改變麼?
這場慘敗不能怪罪韓進春,作為軍人,他寸土必爭,捍衛國土保護臣民有何錯?老夫子不贊成也沒有錯,他略微看過自己的一些書,想來對於保存實力一說更為推崇。
葉昭又往下看去,下一句「為掩護餘部撤退,韓公率親隊守左翼,與羅剎人短刃相接,不知所蹤。若無韓公斷後,恐團勇全軍覆滅矣。」葉昭猛的呆住,韓進春,陣亡?老夫子信里既然稱韓進春為韓公,自是認為韓進春已經為國捐軀,雖然找不到屍首,可也基本斷定他陣亡了。
這,這從何說起?葉昭腦子嗡嗡的,呆了好半天,那個豪氣又略有些莽撞的大漢,就這樣死了?自己再也見不到他了?
是,是自己害了他,若不是自己令他去關外組軍,他也不會同羅剎人交鋒,更不會慘死在羅剎人之手。
這個時代,人命真的輕如螻蟻,自己身邊的人,最終都會一個個離開自己麼?
葉昭忽然覺得有些彷徨,有些無助,歷史無堅不摧的火炮,強大可怖的外敵,在他們面前,自己一個人顯得是那麼渺小,自己枉自鋪開條條道路,可,可真的能改變歷史嗎?又,又能保得住身邊親人的平安麼?
葉昭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寢室窗口正專心謄寫的蓉兒,卻見小傢伙抬頭對自己笑了笑,葉昭心裡就是一顫,自己能令她一世快快樂樂,不被人欺辱麼?
總以為可以遊戲在這個亂世,卻不知說不定一個不妥,自己乾的勾當傳到咸豐耳里,就會惹來大禍。就算不牽累親王,可蓉兒呢,自己被逐出宗室,蓉兒的下場又會何等悲慘?
關外團勇呢?自己能買到新式武器又怎樣?兵革之事,又豈是自己動動嘴皮子就可以定乾坤的?強大的北極熊曾經令歐洲顫抖,自己真的將戰爭當作遊戲麼?
「主子,主子您沒事吧?」看到葉昭臉色蒼白,瑞四嚇了一跳,忙輕輕扶住葉昭的胳膊。
「沒,沒事。」葉昭搖搖頭,琢磨了一下,道:「去書房。」
……
十幾日後,葉昭才將自己寫的調火器營出關與羅剎人決戰的摺子遞了上去,時間要拿捏好,如果太早遞摺子,未免顯得自己與關外多有聯絡,差不多關外一戰的消息傳到了葉名琛富春等官吏的耳朵里,就到了上摺子的時候。
在摺子里,葉昭稱「羅剎愈形猖獗,良民受其蹂躪,遭其裹脅,烏蘇里烏拉一帶,深恐兵力單弱,不能扼要堵截,今新軍初成,可赴關外馳剿,北拒羅剎安龍興之地,後可順勢進剿兩江髮匪。」又言「若北疆不穩,恐發逆勢長,成肘腋之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