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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跟魯大化的判斷一般,四號炮的炮彈猛地就砸在了羅剎旗艦的船舷處,但羅剎人的旗艦甚至晃都未晃動一下,仍然將炮口對準長沙號傾瀉火藥。
本來正要歡呼的炮手都怔住,南洋海戰,南國的爆破彈摧枯拉朽般擊沉荷蘭艦隻的威力他們可是記憶猶新。
「換實心彈!」魯大化咬著牙,大聲吼。
顯然,羅剎人旗艦裝甲極厚,現今南國產66磅開花爆破彈的威力不足以穿透它的裝甲,反而用實心彈,可以在一次次重擊下敲碎它鐵甲包裹的木質龍骨,對其造成實質性傷害。
此時,北京艦一號炮台突然爆發出一陣歡呼,有人更高高的拋起了帽子,俄國人一艘緊追長沙號的近海炮艇被長沙號尾炮擊中,冒起了黑煙。而北京艦一號炮台發射的爆破彈,擊中右翼第二艘敵艦,那是俄國人五艘大型船艦之一,風帆二等艦改裝型,加裝厚甲炮塔,開花彈在其高於水線幾厘米處炸出了豁口,而這種改裝艦,試圖將炮塔和風帆艦整合起來,但過低的干舷使得其穩定性比較糟糕,加之額外增加的重量,技術上稍不到位,往往在實戰中都有傾覆的危險,這一艘的改裝顯然比較失敗,被爆破彈炸出缺口後,很快傾斜,搖搖晃晃脫離戰場。
魯大化狠狠擊拳,若是水師全隊在,還能讓它跑了?!
不過魯大化旋即就知道,危險來了。
一號炮台的戰果激怒了俄國人,而且顯然俄國人意識到,長沙號在帶著他們兜圈子,毫無脫離戰場的意圖。
北京、澄遠、靖遠三艦馬上成為了俄國炮艦的目標。
「嘭」,一枚開花彈炸在了北京號艦長指揮室的觀察孔上,彈片飛濺,指揮室里立時傳來了慘叫聲,距離船長室極近的二號炮台有金屬隔板,就聽「嘭嘭嘭」雨點般巨響,上層金屬薄板就好像被刀捅了一般,突然凸起幾塊。
北京號猛地打了個橫,魯大化腳一滑,險些摔倒。
魯大化如墜冰窟,恩師,恩師不會有事吧?
「管帶,管帶,你們怎麼樣?」魯大化大聲問。
裡面斷斷續續的呻吟聲,魯大化更急,大聲喊道:「怎樣了?」
「我沒事。」鄭友賢平穩的聲音,令魯大化的心一下就安定下來。
「舵手重傷,現在由包大令操舵!」
包打聽?魯大化呆了一呆,他,他成麼?但此時,顯然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俄國人炮火異常猛烈,天空中好似萬千彈雨襲來,那種殘酷冰冷的死亡氣息,只令人感覺毫無勝算。
不過慶幸的是,北京號在大海中不成規則的劃出白線,在俄國人幾輪炮擊下,要害部位並未中炮,反而三號炮台的110磅重炮發射的實心彈,擊中了對方一艘中等炮艦的尾部,被擊中的炮艦緩緩冒起了黑煙。
澄遠號就沒這麼好運氣了,同樣是開放式炮台,一枚開花彈正好落入了主炮台內,主炮台隨即啞火,不消說,四下飛濺的彈片殺光了炮台里的水手。很快十幾個黑點沿舷梯攀上去,進入炮台。
長沙號,動作越來越艱難,只怕再堅持不一會兒,就會在俄國人的炮火中沉沒。
「大人,我們會輸嗎?」長沙號船長室中,舵手突然回頭問。
李成謀,眉頭蹙得很緊,他是湖南人,對於長沙號的命名振奮而激動,更對長沙號有著非同一般的感情。
他今年剛剛二十八歲,但作戰勇敢,屢次破格擢升,年紀輕輕便被提拔為平遠水師右翼副將、長沙號管帶。
可是,今天,會輸嗎?
李成謀咬著嘴唇,最可悲的就是,就算他想與敵人同歸於盡,可現在長沙號遲緩的速度,也根本不可能用撞角撞擊到敵艦。
「我們會死,你怕死嗎?」李成謀大聲的問。
「不怕!」年青舵手響亮的回答。
李成謀笑了,大聲道:「好,傳令下去,給我狠狠打他娘的,告訴他們,誰他媽要是沉船前不把炮彈打光,誰就他媽不是老子的兵!」
「是!」傳令兵飛快跑去傳令。
從觀察孔,李成謀看著遠方羅剎人黑色船影,須臾,回身,向西,慢慢跪下,拿下軍帽,磕頭,給殿下,給親人,給那片土地,作最後的訣別。
「大人,大人,我們的船!」觀察孔前,一名年輕軍官興奮的大聲喊。
李成謀起身,慢慢湊過去,遠方,兩艘飄揚著南國旗幟的戰艦加入了戰場,開始從側翼轟擊俄國船隊,是靖海號和靈波號,終於趕過來參加戰鬥。
長沙號壓力陡然一輕,俄國船隊開始排出V字陣型,應付來自兩翼的威脅。
炮火轟鳴,烈日下,崇明島近海,這場激烈的海戰一直持續到將近中午時分,如果按照黎明前長沙號打響的第一炮,到現在,已經激戰幾個小時。
中國鐵甲艦各個受損,長沙號已經冒起滾滾濃煙。
北京號上,再次打出旗語,令長沙號速速駛入上海船塢,違令軍法處置!
於是,長沙號艱難的轉向,向西行駛,已經完全失去戰鬥能力,再留在戰場不用俄國人的炮彈,一兩個小時之內也定然傾覆,如果能安全駛入上海船塢已經是最好的結局。
「都給我備好炸藥!」李成謀在船長室大聲吼著。
這場海戰,若最後俄國人獲勝,實際上,在上海碼頭停泊多半就會被俄國人俘獲,但現今長沙號的情況已經不可能駛回內河,唯一的選擇就是一旦水師海戰失利,就在上海炸船,絕不能被俄國人俘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