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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名半邊身子被鮮血染紅的戰士,勉力的從懷裡掏出懷表,應該是富家子弟,隨即他歡呼起來,「過了,過子時了!」因為說話太快帶動了傷口,他大聲咳嗽,臉色變得蒼白。
張慶玉欣慰的笑了,長長的吐出口氣,目光從一個個滿是血污的臉上掃過,說道:「兄弟們,我們唱首歌吧。」
眾人稀稀疏疏說好,隨即歌聲響起。
「於斯萬年,亞東大帝國!山嶽縱橫獨立幟,江河漫延文明波;千百兆民神明胄,地大物產博。揚我黃龍帝國徽,唱我帝國歌!」
「揚我黃龍帝國徽,唱我帝國歌!」
低沉而凌亂的歌聲漸漸匯聚成整齊一線,每個官兵手握鋼槍,大聲的唱著,雖然只有二三十人,卻好像,萬千人在同聲吟唱。
丘陵下,俄國人正在積聚力量,準備發起新一輪的衝鋒。
遠遠的數里外,別斯圖熱夫騎在高頭大馬上,身畔幾名軍官跟隨。
他一臉陰霾,今晚的攻擊行動頗為不順,不但丘陵高地遲遲不能拿下,哥薩克騎兵更遭到毀滅性的打擊,剛剛對中國軍隊右翼防線的衝擊,竟然遇到了鋪了乾草的土坑、絆馬索等等陷阱,尤其是中國軍隊收縮防線後,火力更猛。而大片空曠地帶的緩衝區,成了中國炮兵構築的死亡地帶,密集的炮火好似永不間歇,衝鋒的哥薩克騎兵、鄂羅斯戰士在其炮火打擊下,損失慘重,短短兩日,七千餘哥薩克勇士已經三停中去了兩停。
雖然對哥薩克人的性命並不看在眼裡,整個帝國統治下,能徵募的哥薩克騎兵超過百萬,但一直以來,哥薩克騎兵都是征服草原部落的主力,近萬名哥薩克騎兵,幾乎可以從突厥之地的最東端打到最西端,可這次短短兩日間,這支彪悍的騎兵軍團就失去了戰鬥能力,甚至可以用全軍覆滅來形容。
這場戰爭,只能用攻克突厥斯坦來掩飾實際上的慘重損失,若不能擊敗中國人,只怕回國後,等待自己的是軍事法庭的審判。
咬著牙,別斯圖熱夫將後備步兵團不斷投入前線,更派出一支1000人的突擊隊繞過雙方絞殺在一起的陣地,去突襲突厥斯坦城,卻不想遭到對方火槍騎兵隊的截殺,據逃回來的步兵報告,突擊隊龜縮在東方十里外的一片樹林中抵抗,自己已經遣出了援兵,只是不知道戰局如何。
早知道中國人有一支千餘人裝備精良的騎兵,一直未見投入戰場,原來在守護突厥斯坦城。
戰場上的推進處處受阻,中國軍隊就好像厚厚的鋼板,異乎尋常的強硬,別斯圖熱夫漸漸感覺,自己主動發起對中國人的戰爭,集結兵力妄圖以閃電戰擊潰中國人的戰術,好像不是明智之舉。
如果逐步將步兵團投入戰鬥,慢慢試探攻擊中國人的硬度,以半個月到一個月的時間來完成這次戰役,或許效果更好。
西北方向,突然傳來密集如悶豆般的槍聲,別斯圖熱夫微微一怔,聽聲音,好似槍聲從炮兵陣地方向傳來。
「去看看怎麼回事。」別斯圖熱夫臉色冷峻的好似岩石,幾匹快馬飛馳而去。
十幾分鐘後,遠方數匹馬奔來,離得老遠,就聽有人驚叫:「中國人,中國人的騎兵殺進了我們的炮兵陣地……」驚恐喊叫的士兵滿身血污,顯然來自炮兵陣地的警衛部隊。
別斯圖熱夫一呆,中國人的騎兵,不是在數里外圍攻自己的突擊隊麼?
「上帝啊,有幾千,有幾千騎兵……」士兵還在驚恐的大叫,突然摔下了馬,就此死去,背上,血淋淋的一片,想是早已中彈。
此時俄國人的炮兵陣地,已經被騎兵第一師攻破了步兵防線,接下來,自然是血淋淋的屠殺。
俄國人慘叫著,在雪亮的馬刀海洋中一個個仆倒,到處都是血泊和屍體,炮兵四散奔逃,一支火速趕來馳援的600人步兵隊幾乎頃刻就被奔雷般的浩蕩騎兵衝散,被交錯揮舞的數千把寒森森馬刀淹沒。
葉昭一直將騎兵按在城內不動,等的就是這一刻。
當俄國人不得不將一支支後備步兵團投入戰場,勇悍衝鋒的哥薩克騎兵又受到致命的打擊,其防守薄弱並且已經被探明準確方位的炮兵陣地就成了騎兵師的美餐。
丘陵上,第三營的戰士們奮力射出鋼槍里的子彈,但蜂擁而至的俄國人距離他們越來越近,他們知道,最後的時刻到了!
這時候,低沉的號角突然響起,在四面八方響起,那特有的旋律極為熟悉,低沉而肅殺,是平遠軍將士衝鋒的號角!
正向丘陵上衝鋒的俄國士兵突然潮水般退去,丘陵上,全身血污泥土的十幾名好像叫花子般的官兵,突然歡呼起來。
張慶玉從犧牲的號兵懷裡抽出號角,暖暖的,好像還有號兵的體溫,含著淚,張慶玉用力吹響了它。
「唔——唔——」低沉,肅殺。
人在,陣地在!
第三營沒有丟掉陣地!
十幾個叫花子,舉起雪亮刺刀,互相扶持,腳步蹣跚的「沖」下了丘陵。
……
當別斯圖熱夫聽到炮兵陣地被中國騎兵攻破的消息,馬上令第一步兵團停止對丘陵高地的攻擊,又令第三步兵團堅守第二道防線防禦,其餘步兵逐步脫離戰場。
不知道中國人到底還有多少未投入戰場的生力軍,炮兵團覆沒,消息傳到軍中,只怕立時就會演變為潰敗之局,逐步脫離與中國軍隊的接觸,避免被中國步兵包圍是現在最好的選擇,雖然不情願,但別斯圖熱夫不得不承認,這場戰爭是他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