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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天行一見腰牌,哪還有懷疑?急忙下來磕頭,幾名巡捕更嚇呆了,都撲通撲通跪倒。喬天行心裡七上八下,不知道皇上怎麼突然來聽審案件,早聽聞皇妃娘娘來了熱河行宮,原來卻是皇上御駕親巡。
鄭氏如遭雷擊,回頭不可思議的看著葉昭,早忘了見禮。
葉昭擺擺手,道:「都起來吧,在這按察院大堂上,朕只是聽眾,法庭之中,法官最大。」
「臣,臣不敢!」喬天行嚇得出了一身冷汗。
葉昭微微蹙眉:「非你最大,法官最大,你可懂麼?聽聞你在法學院成績尚好,怎如此糊塗?」
喬天行嚇得眼冒金星,思維一片空白。要說葉昭,在幾名妻妾面前或許表現的時常孩子氣、愛胡鬧,常把妻妾們氣得無可奈何,哄的無以復加。但在外界官員眼中,神秘而威澤四海的皇帝陛下,是高高在上的傳說,是應天運而生的雄主,莫說這些芝麻小吏,就算幾位股肱,在葉昭面前,也莫不戰戰兢兢。
看著喬天行害怕的樣子,葉昭心裡嘆口氣,淡淡道:「好了,起來吧,準備審案子。」
古往今來,國人莫不存在「青天情結」,更期盼的就是天子微服體察民間疾苦,所以才有種種天子微服的戲曲和傳說,實際上,這不過是童話故事,天真的幻想。
但今日,葉昭就準備令全國子民知道,他們的皇帝,就是會微服私訪除惡懲奸,而且,這也不會是最後一次。
雖說國體制度才是根本,但今之世,皇室的舉動無疑會極快凝聚人心,更會震懾群醜。
何況今天這案子,實際上是現今一個典型案例,如同北京城裡一樣,又是宣慰使胡作非為製造血案,甚至可能牽涉到原來的北朝官員,自己就是要站出來,狠狠打打他們的氣焰,令他們知道新朝的不同。
而且這案子,自己會走正常法律程序,而不是雷霆震怒就去抓人殺人,如此對新朝產生的積極意義,將會影響深遠。
第七章 庭審
喬天行戰兢兢坐回了台上。
按照《帝國刑事訴訟條例》,刑事案件公訴為主,自訴為輔,在《第一審》中,規定了「公訴」和「自訴」兩章,將奸非罪,和誘罪,妨害安全、信用、名譽及秘密罪,竊盜及強盜罪,詐欺取財罪,侵占罪,毀棄損壞罪等列入「私訴」範圍。
而鄭氏被滅門案這等慘案,自然是公訴,所謂公訴,便是巡捕系統立案,提交各級檢察院、檢察司、檢察分司入稟大理院下屬的各級審判庭。
不管是民事訴訟還是刑事訴訟,被告者都有請訟師代為辯護的權利,民事訴訟中,起訴人和被告者也都可申請指定辯護,即各級法務院為其指派訟師。
不過現今就算南國,各級檢察系統和訟師系統尚不完備,就更莫說江北了,而且國人打官司,習慣就是自己去大堂鳴冤,所以很多時候,就算極嚴重的罪行,也都在採取私訴的方式,起訴人通常又是證人,這種情況現階段下不可避免,只能一步步規範化。
所以,在《帝國刑事訴訟條例》下又專門有《刑事訴訟臨時約法》,規定了現時條件下「私訴」及無訟師在場審判之合法性,更明確規定,《臨時約法》有效期十年,十年後《臨時約法》將會被廢除,屆時不契合帝國法典精神之訴訟、審判,將會被視為違法。
如此一來保證了過渡期的平穩,又不會令人覺得原來帝國刑法只是一紙不切實際的空文,而有了明確的時間界限,更可以加快推動帝國司法制度的改革,可謂一石三鳥。
要說最困難的就是訟師系統的完善,現今帝國只有兩座法學院,一在廣州,一在金陵,還有就是正籌備中的北京大學法學院,但法學院結業學員,莫不以進入按察、監察、檢察甚至巡捕及州府衙門等公職系統為榮,誰也不會去做前朝名聲極為不好的訟師訟棍。
現今訟師系統考試,也只能將題目放的極為簡單,只要能熟悉本朝訟律法典的,大部分就能獲得通過,所以多為自學成才之輩,甚至產生了傾家蕩產買來本朝各法律條文死記硬背的窮秀才群體,這也算是本朝特色了。
不過新生事物,總會從稚嫩慢慢走向成熟。
現今鄭氏,顯然就屬於《臨時約法》中的私訴。
喬天行接過鄭氏的狀子,心裡正打鼓,突又見鄭氏跪倒大堂上磕頭,悲聲道:「請大老爺為民女作主申冤!」
喬天行急忙叫巡捕將其扶起,溫言道:「新朝律法,無需跪拜。」
鄭氏只是抹淚,想起慘死的親人,悲泣不止。
在喬天行看狀子的同時,熱河巡捕廳廳長謝盃陽、熱河檢察院司檢長趙慧能、熱河東路宣慰使高老爺依次進了大堂,都是葉昭遣人請來的。
謝廳長、趙司檢、高千戶各個心中忐忑,來給葉昭磕頭,葉昭並不怎麼理會他們。
三人遠遠坐在一張長椅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能看到對方眼中的驚怖。
在喬天行令法務巡捕前去傳召鄭三子等一干疑兇時,熱河巡撫譚鍾麟、布政使汪敬有也匆匆趕到,自是得了皇上駕臨按察院聽審的信兒。
譚鍾麟和汪敬有磕頭時,葉昭也只淡淡嗯了一聲。
譚鍾麟既慚且愧,鄭家的案子他略有耳聞,前幾日遣了人去探查,尚未收到回報。他也知道圍場放墾,汪敬有在暗中斂財,但在這熱河,汪敬有與地方上關係千絲萬縷,熱河下層官吏,更多是汪敬有舊部,沒有汪敬有,他的政令根本就難以通達,在與汪敬有的較量中,可說步步艱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