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肅順這個寬慰啊,這個侄子,可比自己想像的厲害多了。
肅順同葉昭攜手進了中軍大帳,一路上觀望,卻見旌旗招展、氣派森嚴,一隊隊甲兵肅然而立,一排排火銃、一列列長刀,寒氣森森的令人不寒而慄,軍營中,有一種說不上來的威壓,壓得人透不過氣。
肅順不懂領兵,但卻也能感覺到,京里的八旗可沒這氣勢。
進了帳,葉昭和肅順落座,護旗衛親軍恭恭敬敬奉上茶就退了出去。
葉昭品著茶,問道:「六叔,現今京里形勢如何?」
見葉昭平平靜靜的模樣,肅順更是暗暗點頭,真是想不到,王兄能有這般出色的兒子接棒。
肅順放下茶杯,嘆息道:「奕訢對消息封鎖甚嚴,若不是我同載垣交好,只怕現今仍不知大行皇帝駕崩。」又道:「現今只知道恭理喪儀大臣十三人,皆為奕訢首肯。」
恭理喪儀大臣就相當於咸豐的治喪委員會,而肅順所說的載垣,乃是怡親王,卻是在恭理喪儀大臣名單上,這才走漏了天機,令本就警覺的肅順探聽出了端倪。
葉昭也嘆口氣,「這卻未免沒了體統,六王爺看來跋扈的很啊,只怕未必將皇上放在眼裡。」
肅順苦笑:「皇上現在懂甚麼?」
就算六王爺對小皇上忠心耿耿,這叔侄倆聊天的時候自也要給其潑髒水,卻怎麼也不會明目張胆的商議要藉機篡取權力。何況現今六王爺,眼見就真有欺負皇上孤兒寡母之心。
「六叔可有甚麼計較?」葉昭問。
肅順卻是凝視葉昭,微笑道:「你怕是早胸有成竹了吧?」
葉昭也笑,說道:「六叔和侄兒也學古人風雅,寫在手掌上如何?」
肅順微笑點頭。
寬大的帥案上本就筆墨紙硯俱全,當下兩人就拿了毛筆,各自在手心寫了幾個小字,同時伸出手掌,就都笑了起來,兩人手心,皆為「太后聽政」四字,只是肅順筆跡蒼勁有力,葉昭的字卻歪歪扭扭。
肅順卻是越發覺得自己這個侄兒了不得,小小年紀見識心機,卻委實沒見過幾個比他出色的。
肅順端起茶杯品了口茶水,又嘆息道:「可惜皇后性子軟弱,只怕未必願意聽政,就算聽政,怕也不是老六的對手。」確實,請皇后也就是咸豐爺發喪後的太后垂簾聽政是不得已而為之,只有這般,朝堂上才能有抗衡奕訢之人,可要說鈕祜祿氏,德行極好,是很沒有權力欲的女人,只怕就算垂簾聽政,也會被奕訢操控在手掌中,但為今之計,只有勉強一試,若不然這鄭親王府和六王爺府的對台戲,怕是會敗得很慘。
葉昭卻是笑道:「六叔,你忘了一個人。」
「誰?」肅順不解。
葉昭道:「皇上的生母,懿妃娘娘。」
「葉赫那拉氏?」肅順愕然道:「她怎麼了?」
葉昭道:「懿妃娘娘性格剛強,於軍國大事頗有見地,聽聞咸豐爺在的時候,時常口授懿妃娘娘代筆批閱奏章,懿妃娘娘必可贊襄皇上以抗權臣。」
肅順倒不想葉昭對懿妃娘娘評價頗高,倒是聽說過這兩年尤其是懿妃娘娘有了龍種後聖眷極隆,時有令懿妃娘娘批閱奏章之事,而以侄兒之能,自不會為了懿妃娘娘和他的親戚關係而誇誇其談,畢竟這裡面干係極大,侄兒自然深知。
肅順默默點頭。
卻聽葉昭又道:「侄兒準備請阿瑪在大行皇帝發喪後上表請晉懿妃娘娘皇太后,兩宮太后垂簾,以穩朝綱。不過在這之前,侄兒卻是要進京走一走,拜會各位軍機,再給皇后娘娘和懿妃娘娘磕頭。」
肅順就笑:「你卻是要留我在軍營了?」他見機的快,馬上就知道葉昭的心思。
葉昭微微點頭:「六叔就和我阿瑪坐鎮密雲,待我從京城回來再細談。」自己進北京城,雖說覺得六王爺不至於就冒大不韙直接砍了自己的腦袋,畢竟沒什么正當理由。可要羅織罪名還不簡單?這個時代,站在高位哪一個不心狠手辣?看前世慈禧和六王爺對付顧命八大臣的手段就知道了,都能令兩位鐵帽子王自盡,肆無忌憚到何種程度?實則又真有什麼謀逆大罪了?
是以自己不能不防,自己進京城,自要有六叔和親王統領三軍以震懾六王爺不要胡來,親王雖說是自己在這個世界的長輩,但也不得不給他「糊塗」二字評語,若自己在京城真出了事,怕他不知道怎麼應付,而有六叔肅順在,自己就安心多了。
肅順品了口茶,突然又問道:「你在關外所攝羅剎女子中,可有位叫瓦蓮京娜的少女?剛剛雙八年華。」
葉昭隨口道:「這卻不知,她們叫什麼名字,卻要去問問。」隨即一怔,瓦蓮京娜?可不是莎娃麼?
「六叔怎麼問起羅剎人來?」葉昭含糊的反問,莎娃現在就在軍營中,卻是自己準備送去上海安置,等查清來歷,再琢磨怎麼處置她。
肅順眼裡卻是不揉半點沙子,笑道:「看來你對她有印象,在六神屯那莊子吧?這夷女可是塊寶,要收好了。老六跟羅剎人議和,羅剎人可專門提出了這一條,要咱們查找她的下落,三個月內要求答覆。」
葉昭倒是微微一怔,兩國議和,被送到京師的羅剎戰俘確實大半都被釋放,可羅剎人對被俘虜的婦孺卻未深究,一來怕是覺得這些人多半已經被殺;二來羅剎對人命本也不怎麼在乎,尤其是這些人本就是國內貧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