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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紅和另一名小婢應是。
松鶴齋,外有青松白鶴,由此得名。
隔著撐起的紙窗,看著那幾隻純白的丹頂鶴優哉游哉的在草坪花苑間漫步,葉昭靜靜站著,皇族,若打小兒在這樣的環境中成長,性子總會磨礪吧?可好似歷代君王,就沒幾個真正性情高雅的。
木屐聲響起,葦月伊織來到了葉昭身邊。
「事情都打聽明白了吧?」葉昭問。
葦月伊織就將一張紙箋呈給他,是鄭氏的狀子,裡面寫到,鄭氏一家和鄭三子一家都是石片子人,在前朝時一起從裕課總局丈了地開墾,兩年過去,鄭氏一家勤勤懇懇開墾出來的良田眼見就到了收穫之時,誰知道鄭三子強行將其開發的良田占有,又言道前朝的文書全做不得數,新朝有新朝的規矩,新朝布政司衙門,已經將這一片圍田賃給了他鄭三子。
鄭氏一家不服,雙方發生械鬥,鄭三子就找來夥伴,動了火器,血洗了鄭家,只有鄭氏一人恰逢串親戚,逃過一劫。
參與血洗鄭家的共二十三人,均是熱河高千戶的民團團勇。千戶,即新朝民眾對宣慰使的尊稱。
看完狀子,葉昭不動聲色的收了起來。
「先生,春紅她不懂規矩……」葦月伊織知道春紅闖了禍,眼裡有些擔心。
葉昭就是一笑,說:「沒關係,本就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再說了,就算闖了天大的禍,我還捨得責罰你麼?」說完就好笑,自己現在怎麼張嘴就花言巧語的,簡直快不分對象了,見女孩子就騙,在皇帝這個群體中可謂前無古人。
葦月伊織卻是早就知道先生這毛病了,可先生若不喜歡她,自也不會對她口花花,心中一甜,輕輕低下了頭。
「走,咱出去走走,去叫上你的新朋友。」葉昭說這話的時候,笑容就沒了。
新朋友?葦月伊織一怔,隨即就知道是說鄭氏。
……
豪華寬闊的車廂內,葉昭和葦月伊織坐了黃綢墊主位上,右邊側位鄭氏滿臉疑惑不定,車廂極闊,再坐上幾人怕也仍是空蕩蕩的感覺。
鸞駕前後左右,是一隊隊充滿威壓的白馬重騎,500名皇家騎兵衛隊行在承德街頭,行人紛紛避入兩旁店鋪或小巷,又都好奇的觀望。
「老爺,您,您是萬歲爺的侍衛總管麼?」鄭氏不安的問,也不敢直視葉昭。
葉昭擺擺手,沒說話。鄭氏就不敢再問,心裡更是驚惶,不知道這是要將自己帶去何處。
馬車停下,鄭氏膽戰心驚的下了車,接著就是一怔,前方是一處官署行轅,飛檐上矗立著外飾鎏銅的神獸,獬豸,象徵公平公正之神獸,石台下有鳴冤鼓,正是按察院衙門。
獬豸是上古傳說的神獸,傳說它體形大者如牛,小者如羊,類似麒麟,全身長著濃密黝黑的毛,雙目明亮有神,額上通常長一角,俗稱獨角獸。它懂人言知人性,怒目圓睜,便能辨是非曲直,能識善惡忠奸,發現奸邪的官員,就用角把他觸倒,然後吃下肚子。當人們發生衝突或糾紛的時候,獨角獸能用角指向無理的一方,甚至會將罪該萬死的人用角牴死,令犯法者不寒而慄。
新朝立,獬豸的地位被抬高到前所未有之地位,聖德皇帝封其為「清平公正神君」,大理院、各按察院、按察司、按察分司衙門前雕塑以正「清平公正」之意,又令諸法官穿上官服之第一日,就要記得獬豸之獨角,一體案件,務須不偏不倚。
前朝都御使用獬豸補服,本朝則為按察系統官員專用。
「擊鼓鳴冤。」葉昭淡淡的吩咐。
鄭氏一咬牙,就走了上去,雖然不知道這位主子到底是誰,但定然是非同小可的人物,說不定,今日真能報了血海深仇。
鼓聲響,葉昭和葦月伊織在任乾、趙開山等數名侍衛簇擁下走入,鄭氏則走在了最後。
門前法務巡捕見葉昭氣勢,竟不敢攔。
雖然北方按察院衙門仍和過去公堂無異,但在下面卻也擺了幾條長木椅,作為聽審之座位。
葉昭和葦月伊織坐上木椅,幾名侍衛則小心翼翼在前後左右坐了,他們在南方跟著皇上喬裝聽過庭審,知道這法庭之上,他們必須守規矩,更不能在聽審席矗立擾亂法庭秩序。
大堂上坐著的正是熱河按察院按察使喬天行,南朝官員出身,在皇家廣州大學法學院進修過,實際上,北方省一級按察院按察使,均是南朝官員,大多經過法學院的簡單培訓,也有進修三年拿到結業證書的「專業人士」。
喬天行四十出頭的年紀,本來是廣西按察院按察副使,在法學院進修三個月後,恰逢北國逐步平定,需要大批官員北上,他隨即被任命為熱河按察使,兩個月前到任。
現今就算南人,也不喜進衙門,何況剛剛平定的北方,加之熱河人口不多,是以在城內未設分院按察司,儘管如此,喬天行一天也判不了幾個案子。
今日喬天行如往常一樣,早早坐衙,正翻看《中華帝國刑法法則》之時,鳴冤鼓響,接著就見一大票人進來,既沒經法務巡捕引領,好似也無訟師,一蹙眉,可隨即就見到這票人的服飾,立時吃了一驚。
喬天行急忙站起,這時任乾已經走上兩步,遞上自己腰牌,大聲唱道:「皇上駕到!皇上聽審石片子鄭氏狀告鄭三子一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