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僧格林沁呢?對小王爺又是怎麼想?
這投毒之人的後台,可真是撲朔迷離。
甚至,北京城那位?陶朝青突然思及這位主子,腦子嗡一聲,頭皮發麻,不寒而慄。是啊,甚至這位主子,都有可能是幕後指使呢。
「這,奴才不敢說!」陶朝青眼睛看著地面,不敢抬頭。
葉昭就笑了:「好,好一個不敢說。說起來啊,想要我這條命的人,可真是數也數不清,我這腦袋,可值錢的緊呢!」
陶朝青不敢搭言。
「萬福樓,想也查不出甚麼了,我想想,你也想想,這事兒怎麼查!」葉昭端起了茶杯。
第三十七章 各算機關
肇慶府橫春園。
如果說大清一南一北一明一暗兩個權力中心尚處於萌芽階段,那麼廣東省兩個權力中心在漸漸形成則明眼人都看得出。
兩廣總督勝保幾乎就沒在廣州城駐留幾日,一直以統調幫辦軍務的名義留在肇慶,這可就苦了一干地方官員,公文往往要備兩份,一份送往廣州將軍府,一份送往肇慶總督行轅。
而六王登基後,前往肇慶覲見總督大人聆聽教誨的官員也多了起來,肇慶漸漸成為了廣東另一個權力政治中心。
肇慶城橫春園平淡疏朗,富有山林之趣,乃是肇慶劉姓富商祖業,現今則讓與總督大人,成為總督大人的行轅。
此時的橫春園花廳,坐了四五位官員。
兩廣總督勝保,曾經屢次在葉昭面前受窘,此時卻氣定神閒的端著琺瑯彩茶杯品茶,為何?六王登基,心下大暢,有了反擊的資本。
提督廣東全省陸路軍務總兵官黃梁維,胖的驚人,那檀木鏤花椅在他屁股下咯吱咯吱的響,被摧殘的好似隨時都可能散架。可這個大胖子,卻是任何人都輕忽不得,廣東全省綠營皆受其節制,乃是僅次於景公的武官實權人物,手上沾滿廣東洪門會眾鮮血,雖英法聯軍入侵廣東打破了廣東綠營建制,加之景帥收編,綠營兵大半被編入景帥各部,但他仍有數營綠營調度,更莫說就算景帥前鋒左右翼中也多他故舊了,就算這些昔日綠營武將轉換門庭,但多少對他總有個舊日上司情誼。
勝保也未想到黃梁維會同意與他一起上摺子與景祥為難,不過再想想也就釋然,不管景祥面上怎麼拉攏他,這位昔日手握重兵的封疆大吏被架空總是事實,黃梁維看起來肥胖愚蠢,可實則對權力比誰都熱衷,又怎肯不明不白的成為光杆將軍?
提督學政田貴,不消說了,對廣東新學抵制最為激烈,都已經幾次彈頦景祥,更莫說聯名請廣州將軍退民事這等摺子,他還覺得摺子措詞太過溫吞如水呢。
布政使唐樹義,嘉慶二十一年舉人,歷任漢陽府同知、甘肅鞏昌知府、湖北按察使等職,是位脾氣火爆的花甲老人,對於廣州新政不滿溢於言表,時常對人嘆息豎子不足與謀,這個豎子,指的是誰人盡皆知。
鹽運使馬輔辰,道光十五年進士,五十多歲,精神矍鑠,看起來一團和氣,文儒不凡,實則當初任陝西鳳分鹽法道員時,就撈足了銀子,來到這粵東首富之區本以為可以大展撈銀拳腳,誰知道景帥新政,通商簡務,他這鹽運使幾乎要變得可有可無,權力被粵海關以及各種通商機構瓜分殆盡,他面上雖對葉昭唯唯諾諾,但只怕期盼葉昭倒台之心,比勝保、田貴等人還要更甚。
勝保看著在座官員,頗有些志得意滿,當初也絕沒想到會有如許多人對景祥不滿,這闔省大員中,只有巡撫柏貴與按察使李蹇臣與其沆瀣一氣,狼狽為奸。
柏貴就不說了,沒有景祥,只怕他的烏紗馬上不保,可李蹇臣卻是知名大儒,所著《守拙齋訓語》、《守拙齋雜著》、《宋拙齋詩鈔》等文集傳誦一時,會與那離經叛道的黃口小兒混在一起,實在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按察使主管一省刑名,聽聞是在律法上那黃口小兒信口雌黃,卻頗得李蹇臣讚許,稱為朝聞大道、夕死可也,竟然開始盡心竭力相助景祥,好似要搞什麼廣東通商法例等等地方法則,這景祥的迷魂湯也委實厲害。
不過不管怎麼說,廣東首要之員,自己六占其四,加之景祥新政行事日見乖張,卻不信就斗不贏這黃口小兒。
「這摺子又有多少人具名了啊?」勝保放下茶杯,笑著問學政大人。
田貴捻須,頗為得意的道:「惠州、雷州、高州三府府台都願意具名。」他不怕得罪人,倒成了聯絡道府官員的最佳人選。
勝保心裡嘿一聲,好傢夥,田貴果然老而彌堅,學台就是學台。
田貴卻又恨聲道:「依我愚見,不若這帖子就聯名彈頦景祥,皇上聖明,兩宮太后聖明,總不會叫他這樣胡來!」
勝保微笑不語,看向了提督黃梁維。
黃梁維好似一直在閉目養神,偶爾還有輕微鼾聲傳出,令幾名官員不時側目,更有官員心下暗暗恥笑他。
誰知道他突然就睜開了眼,雙目如電,凌厲無比,但只是短短一瞬,很快就黯淡下去,一派睡眼昏花的神氣,嘴裡含糊著道:「欲速則不達,欲速則不達啊!」
不知他為人的藩台唐樹義、鹽運使馬輔辰怵然而驚,這彌勒佛黃胖子可不簡單啊,莫怪總督大人這般看重他。
勝保微笑道:「軍門之言不錯,欲速則不達,何況景祥將軍提兵有道,就算行事荒誕些,但皇上想也惜才,還用他統兵北進,剿滅髮匪為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