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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短短的心內掙扎之後,耶律沽虞,突然就覺得輕鬆了許多,是啊,還糾結什麼呢?亡國奴罷了,若真能被這南人皇帝,被這天下最有權勢的男子寵幸,得到他的一絲絲喜愛,至少以後,衣食無憂,而且,再不用提心弔膽。
自己的夫婿,本就和自己沒什麼感情,不過喜歡自己美貌而已,自己喜愛之人,家境貧寒,根本娶不到自己,婚後,自己卻越發思念他,日子本就煎熬,現今,更成了戰俘,成了南人的女奴,砧上魚肉,自己,又有什麼可反抗的?
耶律沽虞腦海里,泛出那個草原上,縱馬奔騰的少年郎身影,自己的家奴之子,兄長的輔馬家丁。
心下酸楚,卻更將身子,輕輕往後倚去,南人大皇帝,倒是和他面目依稀有些相似,但比他更英俊……
耶律沽虞隨之苦澀一笑,自己想什麼呢?
眼淚,卻再忍不住落下來。
馬鞍後陸寧,感受著這契丹麗人漸漸軟癱自己懷裡,正享受著,隨之,便有察覺,她在輕輕啜泣,心下立時無語,帶錯了人不是?
本來,是準備帶那遼世宗長女,秦國公主耶律和古典,那耶律和古典也明顯是八名女侍的大姐頭。
但最後,還是帶上了耶律沽虞,短短時間接觸,感覺得到,這俏麗契丹美婦,在八名女侍的三名婦人中,最為怯懦軟弱。
雖然被蕭皇后和夷懶搞的很敗興,但是,難得大戰之間的間歇,又被鑾帳春意攪起了興致,現今單騎來「護送」夷懶回中京,便懶得自己來,索性,帶上一名女侍,回程時,說不定,便胡天胡地一番,七八個月來緊繃的神經,需要徹底放鬆一下,自己也從來沒這麼渴望過那種事,若再不行,怕自己就得自己解決了,那說起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後世人若知道,真就是天大的笑話了。
如此,自然是選個婦人的好,八名女侍里未經人事的少女,觀察下,裡面有更怕自己更會乖巧聽話的,但肯定禁不住自己的折騰。哪怕這些契丹佳麗,比之南方嬌娘,沒有那般柔弱,何況貴胄出身的契丹宗室女子,多喜歡學中原,嬌生慣養處,和南朝也漸漸相差無幾。
是以,最後,選了這個耶律沽虞。
她的丈夫,是在幽州當值的貴族子弟組成的舍利軍詳穩,其實在跟隨耶律奚底去攻雲州時,便戰死了。
不過韓德讓,卻編造她的丈夫被俘,現今在苦窯中服勞役。
但這些,無關緊要,這耶律沽虞,明顯和許多中原女子一樣,有些隨遇而安認命的性格特質。
卻不想,怎麼就哭上了?
勒了下韁繩,黑色駿馬立時慢慢放緩速度,漸漸停下。
陸寧跳下馬,跑到旁側草坡上,縱上樹梢,向遠方觀看。
過了會兒,迴轉。
耶律沽虞此時漸漸明白了,這南人皇帝,顯然是一路遠遠綴著被他開釋的夷懶皇后,但想做什麼,卻實在令人想不明白?
要抓她回去?根本不必這般費事啊?
「她真倒霉,還是我倒霉?」陸寧晦氣的搖搖頭。
遠方,隱隱傳來狼嚎。
耶律沽虞,心內立時一緊,遇到狼群了?
「擦下眼淚,不然風一吹,臉上長刺就不好了。」陸寧說著,翻身上馬。
耶律沽虞怔了下,俏臉立時慘白,身子瞬間冰涼,卻不想,自己這般掩飾,偷偷垂淚,還是被他察覺了。
「阿爺,奴妾,奴妾是開心……」耶律沽虞忙露出笑臉,眼圈隱隱有些紅,梨花帶雨的笑,卻是美極。
陸寧無奈,「隨意了,坐好!」
唿哨一聲,駿馬向前奔出。
……
草坡下,夷懶已經絕望無比。
南人皇帝守信,甚至送她了數匹換乘的馬匹,當然,這些馬匹都不是什麼好馬,各個有氣無力跑不了太快,但本來也不能要求這仇敵,送自己什麼精良馬匹。
卻不想,遇到了狼群,現今,看著一匹匹馬匹被群狼攻擊下跌倒,更有數十隻,還尾隨自己不放,狼的耐力特別好,加之自己胯下這匹馬,本就是南方的劣駒,被狼群越追越近,它卻有些跑不動了。
月夜下,那些餓狼的一雙綠油油眼睛,顯得特別可怕。
眼見追得最近的一頭餓狼猛地便撲上來,硬生生在胯下馬馬腿上撕開了一條口子。
馬兒嘶鳴,突然的疼痛刺激下,跑得倒快了起來,但餓狼輪番攻擊,甚至在見到馬兒後蹬越來越無力後,很快有餓狼咬住馬兒的腿不肯鬆口。
而拼命抱住馬頭的夷懶,也終於架不住馬兒顛簸,猛地摔落在草叢中,眼見幾隻餓狼立時撲過來,夷懶心下一涼,自己沒死在南人軍中,卻要命喪狼口嗎?
「嗷……」幾聲哀鳴,撲上來的幾隻餓狼,突然翻滾而出,卻是被激射而來的箭矢,帶得向旁側飛出。
夷懶怔住,神射,又如此巨力?哪裡來的勇士。
但隨之想到了什麼,立時如墜冰窟。
一匹駿馬,飛速駛來,馬上騎士箭如雨下,群狼哀嚎倒地,可不正是那南人皇帝?
第九十三章 疫(下)
耶律沽虞眼見南人皇帝策馬距離狼群越來越近,心下驚駭,連帶馬鞍下駿馬都不安的要掉頭,只是這南人皇帝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才令其勉強向狼群方向奔跑,但隨之,耳邊一支支利箭破空而去,前方惡狼紛紛中箭,馬兒好似也有靈性,就好像它能知道是主人射死了那些它極為懼怕的生物一般,奔馳間,越發輕鬆,不似方才,一直想跑偏向別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