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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陸寧的話,花三娘一怔,臉上更現出猶疑之色,顯然,漸漸有些明白,這文總院,是有備而來,甚至可能知道,宋家,就是暢和樓的幕後大老闆。
當日這文總院,去暢和樓,或許,就是去踩點的?
只是自己夫婿醉酒鬧事,倒好像他惹來的禍端一般。
也沒這麼巧的,怎麼就這文總院成了查辦夫婿一案的主官?
「來呀,拿紙筆來。」陸寧又對花三娘道:「你便將主要的寫一寫,何年何月,送了那劉氏多少財物?」頓了下,「你若交代的明白,在此案中立功,我答應你,可保你性命無憂。」
實則,現今的五等徒刑也就未必比死刑好受了。
本朝去除了流刑,但徒刑也一樣可以是發配萬里之外的苦窯做活。
五等徒刑,就是終身做苦役,而且,通常都是最累最危險的勞役,比如煤窯、採石場等等。
實際上,真的是做活做到死了,備受折磨,身體虛弱者,可能幾個月、幾年就病亡,身體強健者,也會落一身病,稍微上了年歲,也就離病故不遠。
凡此種種,還不如死刑痛快。
但人就是這樣,對很多人來說,好死不如賴活著,但有一口氣在,總好過被砍了腦袋。
花三娘俏臉陰晴不定,終於,說道:「你也要保我夫君之命!」
陸寧微微點頭:「可以!」指了指旁側王嗣宗、慕容德業幾個,「他們都是見證,你若立功,便是上書聖天子陳情,我也保你夫婦性命。不過,若我實在做不到,你也別怨我!只能說,我盡力。況且,也要看你立功大小不是?」
聽陸寧這話,並沒有拍胸脯擔保,花三娘倒有些相信他了,何況,也沒有更好的選擇。
何況,昨夜想了一宿,今天又想了一天,這文總院,一直叫自己「好好想想」,其中大有深意。
現在想想,說不定,這文總院去暢和樓,本來就是上面交辦的差事,聖天子交辦內閣,內閣交辦給這位文總院。
是以,本來看似偶發的小衝突,一步步的,竟然聖天子下聖諭設「專辦司」,專門查此案。
花三娘咬了咬銀牙,「好,我寫。」
她字跡歪歪扭扭,也有許多圈圈叉叉代替,王赫北按她口述,重新謄寫了一份,在幾名官員見證下,將謄寫的這一份供述念給花三娘聽,花三娘認可,在兩份供述上都按了手印。
按照她的供述,這兩年,她送給渤海郡夫人的財物,價值在千貫左右,當然,她供述里,都是大筆的進出。
陸寧看著點點頭,對花三娘道:「從今日起,你便被囚在此間,坐吧。」
花三娘好像全身力氣都被抽乾,被女獄卒攙著坐下,神情有些恍惚,神思不屬的樣子,自是不知道,自己豁出來做的選擇,到底是對是錯。陸寧說什麼,怕她都沒聽清。
陸寧又對王赫北道:「寫傳喚劉氏的傳碟。」
王赫北呆了呆,但自依言而行。
執牒追攝的公碟,現在又稱「勾帖」、「傳票」。
對勾帖的格文王赫北自然駕輕就熟,他寫好後,陸寧看了看,在上面蓋了自己官印,對楊雄道:「拿去給楊少卿蓋印,便去拿人。」
楊雄也是一呆,但隨即咬咬牙,躬身道:「是!」
有大理寺少卿和文總院大印在,便是出了事,和他沒關係,他只管執票攝人就是。
而且說起來,楊少卿雖然稱病,卻沒在內城府邸,而是在這市城一處精舍養病,距離此間很近,倒好像刻意為了方便蓋他印章行事一樣。
這不是第一次公文蓋章,每一次,楊少卿都特別痛快,就好像,若不是朝廷規律森嚴,他恨不得就將官印留在這臨時衙司交給文總院保管。
……
天字一號院的廳堂,宋延渥卻是陪夫人一起來的。
楊雄稟告,在宋府,險些遭到其僕役圍攻,幸好東武縣公喝住了眾仆,更陪夫人親自前來。
本來,聽聞陸寧發了勾帖傳渤海郡夫人,曹翰臉都綠了,甚至和陸寧吵起來,當然,只是他言辭激烈的指責陸寧,陸寧轉身就走了。
聽得東武公和夫人親自到來,曹翰更迎了出去。
陸寧卻端坐廳堂上,曹翰陪著宋延渥和劉氏進廳堂,見陸寧作派,臉一沉:「文總院,還不見過東武公?」
宋延渥雖然沒什麼實職,但畢竟是從二品尊位。
「公堂上,主官為尊,且等我問過案子,再論尊卑!」陸寧端坐在主位,就好像,這廳堂,真是某個衙司神聖無比的公堂一般。
曹翰呆了呆,有些無奈了,這幾天,也四處打聽這文總院底細,但漸漸有個說法,好像文總院不僅僅是一直在南方治蠻,而且,還號稱「天子門生」,是聖天子面前紅人。
不過,曹翰是不怎麼相信的,若真如此,會在京城沒一點名氣?
就從來沒聽說過,這文阿大有被詔上殿或者詔入宮的時候,就這,還「天子門生」?
估計也是自己吹噓,市井以訛傳訛,三人成虎。
可現在,是真把自己當天子門生了?
「東武公要聽堂審,本官准許,給東武公上座!」陸寧做個手勢。
宋延渥臉色陰沉的厲害,哼了一聲坐下,說道:「文總院,賊子誣告,你便勾傳二品誥命,我倒要看看,你想做什麼?!」又問:「為何沒渤海郡夫人之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