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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緊傳令下去令四門役卒關門,他也來到了北門門樓上,但登高山下軍營距離這裡尚遠,只能看到好似一些黑點在移動,而軍營柵欄前,也聚集起了大片黑點。
「東海公,這,是怎麼回事啊?」見東海公一直眺望遠方,張老參軍心說你看什麼呢?難道你能看到戰場上情形?
不過,想想剛剛被這東海公拎著脖頸自己全身酸麻的情形,張老參軍心裡更有些驚懼,這東海公,看起來就是個只懂荒淫享受的二世祖,怎麼,怎麼有此神力?
而且,敵軍來襲,他立刻便知道,倒是自己,還需要在他威逼下才得警訊,閉城門。
難道,他,根本不是看上去這般膚淺輕佻?而是胸中自有百萬甲兵?
張老參軍心中正驚疑不定,遠方,突然隱隱傳來象吼,他一驚,急急問:「是漢軍?」
漳州西境便是占據了嶺南東西二道的漢國,以陸寧的地理歷史認知來說,就是占據了廣東、廣西、海南的南漢國。
現今南漢國主為劉晟。
南漢雖然占據廣州海港,但其餘地域多為荒蕪蠻瘴之地,總體實力偏弱,唐國更不願興兵遠征蠻荒之地,是以雙方一直相安無事。
不過張老參軍張定南聞聽象嚎,自然想到了傳說中漢軍有以象兵充騎兵的傳說。
「不似漢軍,看穿著,倒像是洞蠻。」陸寧看著遠方,隨口說著。
其實以他目力,也只是看個大概,典衛軍已經結成方陣,最前排,是兩列盾兵,巨大的厚木盾牌,排成長長兩列,其後一列列長弓手正蓄勢待發,他們既是弓手,近戰時便是朴刀兵。最後,則是陌刀林立的刀陣,只需一個轉換,便可以頂到前排拒馬。
而敵人……
陸寧沒下去而是遠遠觀望,就是覺得這場戰事沒什麼兇險,他很想看看典衛軍在沒自己的情形下的作戰能力。
敵人大多蓬頭赤身,以草葉獸皮遮羞,正是一隊隊臉塗白泥凶神惡煞般的蠻兵。
傳說中的洞蠻?傳聞他們彪悍無比,食人肉,啖鮮血,便如魔怪一般,人數不多,生活在密林之中。
不過,沒有任何防護裝備,再彪悍又怎麼樣?自己這武裝到牙齒各個穿著自己精心打造的重鎧的典衛親軍,根本就是他們啃不動的石頭。
他們人數倒是不少,怕也有千餘計,後方,還有幾頭大象,每頭大象載的竹架里,有幾名持弓弩的蠻子。
聽東海公說來犯敵酋是洞蠻,張定南琢磨著,搖頭:「本地絕無可能有這許多洞蠻,當年陳公五代平蠻,洞蠻早已被同化不見,高山密林中便是有零散也不成氣候!」
陸寧知道他說的陳公就是三百年前開闢漳州的唐代將領陳政,其帶來了大量華夏移民,到後時也多有人紀念,宋時還追封他為祚昌開佑侯,以紀念他開化福建之功,這種功勞,和朝代都不相干,對整個華夏民族,都是莫大功勳。
聽張定南的話,陸寧心中倒是微微一動,這個老參軍雖然屬於靠邊站那撥的,但對漳州本地情形必然了如指掌,他說漳州不可能洞蠻聚集成事,那就必然不假。
那麼,這些蠻子從何而來?
又偏偏這麼巧,自己到了漳州,突然有這許多蠻子襲擾。
如果不是登高山軍營扼守險地,令這些蠻子不得不先攻擊這個軍營,怕這些蠻子,已經突襲進了漳州城。
留氏兄弟,勾結的北漢境內的蠻族麼。
南漢嶺南東道和嶺南西道,一直便有很多土蠻自治的羈縻州,他們面上被當年唐代的經略使、節度使以及現今的南漢國主節制,但實則都是家族世襲的獨立王國,沒有那麼多條條框框,如果能得到留氏兄弟默許,襲擾漢人州府又不必擔心被報復,那響應者必然雲集。
陸寧眼睛慢慢眯了起來,實則,如果涉及到自身權勢,留氏兄弟,馬上顯示出了冷血殘酷的一面,甚至不惜漳州百姓遭到屠殺,只要能趕走甚或殺死自己這個唐官。
人,本來就是極為複雜的動物,絕對意義上的壞人很多,但聖人一般的好人,卻是鳳毛麟角。
陸寧正胡思亂想之際,遠方,傳來了接二連三的慘叫聲。
「東海公,如何了?如何了?」張老參軍張定南急急的問,他只恨自己老眼昏花,看得不似東海公那般遠。
正野獸般吼叫著在溝溪山林間前沖的一隊隊蠻兵,眼看距離唐軍前陣越來越近,突然,唐軍長陣中,箭雨傾瀉而出,劃出一道道催命似的弧線,落入蠻兵隊伍中,中箭的蠻兵紛紛慘叫倒地。
「嘭嘭嘭」,沖在最前面的蠻子,狠狠撞擊那一人多高的木盾,他們用斧子、用錘子,用綁著鐵器的木棍,狠狠的砸。
盾陣顫動,但卻絲毫不見散亂,顯然,和以前他們見過的盾陣都不同,其內,必然有什麼機關將一個個巨大盾牌連結在一起,形成了共力。
有腦子靈光的蠻子,突然發現木盾和木盾之間,隱隱有縫隙,立時跳過去想用斧子劈進縫隙,然後,便是胸前一涼,一柄柄寒森森陌刀從縫隙中刺出,蠻子們立時大聲慘叫,一個個栽倒在木盾前。
「嘭」一聲巨響,卻是一支箭簇落在渡溪的蠻象之旁,撞擊在鵝卵石上,不知道為什麼,發出嘭的一聲巨響,那蠻象立時受到驚嚇,長鼻嘶鳴,前面兩根巨腿抬起,竹架上幾個蠻子立時摔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