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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見溝壑另一邊,兩旁野草叢生的阡陌小路中,有個人影正向這邊移動,尤老三便快步跑,迎了上去,阿牛對陸寧使個眼色,「大郎,你先回!」他也跟了上去。
陸寧卻是正閒得無聊,便也不緊不慢的跟在了後面。
對這個世界,他很好奇,還在探索中。
今生的記憶,有些比較模糊,可能是因為今生的自己,有時候痴痴呆呆的吧。
來人卻是個婦人,連滾帶爬的和尤老三在田間溝壑中匯合,她便哀哭起來,「三哥,我好命苦啊?!」淒悽慘慘的哭個不停,聲音卻是異常嬌媚動聽,哭音更頗有些勾魂奪魄。
陸寧站在溝壕上,不由啞然失笑,那婦人手中拎著一個碩大的包裹,下溝壑時摔了一跤,包裹摔得鬆散,露出裡面好大一塊「金錠」,當然,現今所謂金錠,實則是黃銅,但看起來,怕也有二三十斤,真虧這婦人是怎麼背著跑過來的。
這婦人,不消說,自然是劉志才的小妾尤五娘了,劉志才遭難,她這是要夾帶私逃,從別苑裡偷出這般重的「寶物」。
陸寧以前沒見過尤五娘,但這個尤物的艷名卻是如雷貫耳了。
平素佃農們在田間勞作,吹牛打屁時,說些葷素笑話又藉以諷刺收租甚重的「劉扒皮」,他們不敢用威儀無比的正室夫人甘氏,倒是這尤五娘倒霉,時常成為佃農們YY的對象。
在那些葷素笑話中,陸寧印象最深的便是一則,說尤五娘腰肢太細太軟,劉明府便是試也不敢試,怕折了這位美嬌娘的腰;又說劉明府鰥居了數年,這兩年突然娶妻納妾成癮,其實是老而無用,刻意掩飾而已,那尤五娘耐不住寂寞,早已紅杏出牆。
不過此時看著溝壑中,灰頭土腦滿身泥土的這婦人,陸寧不覺好笑,真不知道看起來纖弱無比的她,是怎麼將這銅塊偷出來的,真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啊,古人誠不欺我!
咦,不對?陸寧突然省起,這婦人夾帶私逃,現今,可不是等於偷的自己東西麼?
「五妹啊,我,我還是有些怕,要不然,要不然你,你還是回去吧!」溝壑里,尤老三搓著手,看起來,早和妹妹說好的,是以來接應,但事到臨頭,又駭怕起來。
正哭哭啼啼的婦人立時便止了哭聲,伸手拂額頭亂髮到兩鬢,立時露出一張如花美靨,一雙鳳目,水汪汪更是勾魂奪魄,「三哥,你可對得起我?!你我從江南流落至此,相依為命,為了你,我屈身那糟老頭守活寡,天可憐見,那糟老頭子有此一災,我只是個沒名沒分的閒雜,為甚要為那糟老頭子陪葬?你捨不得產業,我便自己逃命,我就不信天大地大,沒我尤五兒的容身之所!」
尤老三看起來極怕妹妹,被這妹妹一套說辭數落下來,臉有愧色,嚅囁道:「不是,話不是,不是這樣說……」
「兀那少年郎?!有何可看?給我滾下來!」尤五娘抬頭間,卻是看到了陸寧,更瞪了尤老三一眼,「帶這許多農漢來,三哥你是怕我逃不掉麼?故意帶許多眼線來,我逃走後,他們還不到處傳啊?!」
「啊,不是,我就帶了阿牛一個人來,他力氣大,又憨厚老實,可以幫妹妹你搬抬細軟送你一程,這,這陸大不是我喊來的……」尤老三急急的解釋。
陸寧無可無不可的跳下溝渠,也琢磨著自己該怎麼辦,當看不到,任由她們兄妹離開?倒也無妨,本就和自己沒關係,自己更不想做什麼土豪惡霸,那銅塊,鑄錢的話,也不過幾貫銅錢,送她們做盤纏也無甚麼所謂。
「小孩兒!長得倒挺俊俏!可惜是個病秧子!」打量著陸寧,尤五娘隨之冷哼一聲,「今日之事,你權當沒見過,若多嘴泄露半句,我剜了你的眼睛!」
陸寧無語,其實這尤五娘,也不過十四五歲,不過是嫵媚天性,少年早熟而已,話說回來,這個世界的女子,法定十五歲可成親,但妾侍卻是十一二的所在多有。
而自己這個世界的年紀是十六不假,但前世今生,自己倒覺得,自己的心理年紀,做這個尤五娘的爺爺都可以了,卻被她喊一聲「小孩兒」。
不過,自己臉色是有些蒼白,看起來生病了一樣,只能慢慢將養了。
胡思亂想著,陸寧攤攤手,說:「放心,我什麼都沒看見。」
尤五娘滿意的頷螓首,心說這些莊稼漢,小農蠻,各個膽小如鼠沒丁點見識,嚇一嚇便嚇破了膽。
就在這時,卻聽溝渠上,有人嘿嘿一笑,「這不是尤老三和尤五娘麼?你兄妹這是要遠行嗎?」
尤老三和尤五娘抬首看去,臉色立刻都變了,變得很難看。
溝壑上,站著一個冬瓜似的矮胖子,此時笑眯眯的一臉不懷好意,正是本縣司法佐劉漢常,他左右兩名差役,都配腰刀,卻是兩名執刀。
本縣官員被一勺燴,這些胥吏現在就是縣裡的大王小王。
劉漢常這個司法佐,對底層百姓來說類似後世公安局長等等權責,但對於縣裡幾個大佬來說,就完全不是那麼回事,畢竟只是胥吏,從官方來說,完全不似後世公安局長的地位。
以前這位劉佐史緊隨劉志才腳步,時常進出劉府和別苑,和尤氏兄妹極為相熟,以往也曾經大拍尤老三馬屁。
只是眼下,遇到這位劉佐史,卻是大大的不妙了。
尤老三和尤五娘都知道這一點,臉色都是巨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