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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平連連點頭。
陸寧琢磨著又道:「不過,侍衛親軍先不急進擊澶州,在此按兵不動。」
陸平微微一呆。
陸寧笑道:「以李重進的性格,優柔多疑,但現今迫於無奈,必然要向我求援,他和趙匡胤是死對頭,歸降也是死路一條,除了向我求援,沒有第二條路,我就是要他自己求援,咱們光明正大進入宋地。」
頓了下,又道:「我下的招撫各軍鎮的詔令,也只是幫他們守邊,畢竟我齊、宋、秦三家,都是周地,容不得外人覬覦,令山東大營增援武寧軍,防範江南,也是此意。」
陸平聽得苦笑,增援武寧軍麼?但他如何不明白主公的意思,躬身抱拳:「是,臣這就為殿下準備筆墨紙硯。」
陸寧微微頷首。
……
而陸寧所料不錯,二十多日後,一封快馬信箋從大名府轉來鄆州。
李重進全力對抗趙匡胤,對陸寧的行蹤自然不清楚。
而這段時間,趙匡胤早已經襲破鄭州,兵臨汴京城下,李重進的各路援軍,也匯聚汴京城,不過雙方幾次大戰,李重進軍都吃了虧,只能據守不出。
……
汴京,五十年前由汴州升開封府,後梁在此建都,此後晉、漢、周都以汴京為都城,五十年經營下,汴京已經繁華無比。
但現今,城外卻變成了修羅場一般。
這月余時間,汴京城四邊接連血戰,震耳欲聾的喊殺聲,令城內百姓惶惶不可終日,各種謠言四起。
如城內糧食不夠要烹人做軍糧,如宋王身邊重臣某某某又在城外被秦王懸首示眾,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
宋王府宣德殿。
李重進慢慢踱著步,他臉色凝重,但也看不出喜怒哀樂。
范質、李筠、韓令坤、韓通等文武重臣站在旁側,氣氛甚為凝固。
昨日,鎮安軍援軍在開封城北百里處的蔡鎮被趙匡胤軍馬擊潰的消息傳來,令文武群臣都感覺到了無力。
難道,真的就這樣完了?
鎮安軍應該是最後一路援軍,此外還有遠在徐州的武寧軍,節度使王晏,卻只是來了封信,說江南有異動,其不敢輕動。
城中雖然還有數萬軍馬,甚至團練壯丁又可以集結數萬,但士氣低迷,已經根本失去了出城作戰的勇氣。
甚至鎮安軍援軍被擊潰的消息,根本就不敢令城中普通軍官知曉。
「殿下,不如做退出汴京的打算……」韓通,說出了群臣想說又不敢說的話。
趙匡胤並未圍城,大概也是希望兵貴神速,令城中宋軍覺得可以逃走,不戰而潰。
何況運河穿汴京而過,有水門,書信消息,也往來自由。
既然話說出來了,韓通咬了咬牙,道:「南去襄州,避開趙匡胤兵鋒,以圖後計,割彰德軍、鎮寧軍給齊王,令其二虎相爭,殿下在襄州召集舊部,當有重興的機會!」
有大臣暗暗蹙眉,有人無奈嘆息,實則,南逃襄州,哪裡還有捲土重來的機會?除非宋王真是有大氣運,趙匡胤和那陸寧兩敗俱傷,而宋王在襄州也鴻運當頭,軍卒大敗卻仍能收攏歸心,但這機率……
不過,好像這也真是沒辦法的辦法,困守汴京,不過也是在等死而已。
退向北方或者東方,仍舊是齊王和秦王之間的夾心餅乾,而且,北方和東方都是中原繁華之地,趙匡胤得汴京,必然順勢攻略北、東方向的州府,到時候,可是逃都沒處逃了,只能逃去齊王那裡寄人籬下……
「容我想想……」李重進嘆口氣,揮了揮手。
群臣都紛紛躬身,退下。
無力的坐在軟榻上,李重進輕輕嘆息著。
這一刻,他想起了很多很多事,想起了世宗剛剛中箭身死之時,自己和趙匡胤在廟堂的交鋒,想起了,自己那親表妹,現今身為齊王妃的永寧,自己曾經謀害她,但現今,卻又是那麼的期盼,能看到她的書信。
閉目嘆息間,聽得細碎腳步聲響,他知道是誰來了。
睜開眼睛,眼前是一位青春麗人,正是他剛剛續弦不久的王妃李氏,名靈若,曾是江南的太寧公主,江南先主李璟的女兒,自己晉宋王沒幾日妻就亡故,外間傳聞很多,說自己氣運不夠,是以妻才病故,恰好江南也發生巨變,李璟離世,李景遂登基不久,就將太寧公主送來聯姻。
自己喜愛她青春年少,溫文知禮,所以冊她為宋王妃,而私下間,自己常常寵愛的稱呼她為「小妃」。
不過想想,也真是諷刺,這李景遂的眼光,實在不怎麼樣,還是自己太過無能?在外人眼中占據很大的優勢,最終卻落敗如此?
「殿下,莫煩憂……」李小妃輕聲勸慰。
聽她輕靈嗓音,李重進精神便是一振,笑笑道:「不煩,不煩……」正待說些什麼,外間傳來腳步聲,謁者稟道:「殿下,范相求見!說有大喜訊。」
李重進一怔,說:「傳。」
李小妃便想退入側殿,李重進做個手勢,「不必了。」
范質已經匆匆而入,滿臉喜容,「殿下,樞密院接到齊王親筆書信,信里說,他已經調動軍馬,全力來援汴京,助殿下討逆!」說著話,雙手奉上一封黃綢包裹的信箋。
李重進呆了呆,忙接過信箋,抖開來看,果然,范質說的不假,齊王在信里,甚至毫不避忌的說他正親領殿前侍衛親軍在鄆州,書信發出之日,便即啟程,此外河西大營萬名水卒,也將順運河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