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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的後門,張典苑匆匆來迎。
典苑是從八品女官,「典」字輩的都是如此,禁宮女官,各「總管」品級最高,正六品,「尚」字輩正七品,司為正八品,典寶為從八品。掌為正九品,女史從九品,再往下,就是普通宮娥。
張典苑就是派駐文總院府的女官,也是本院的管家,是一個看起來就有些潑辣的婦人,生得倒是美貌。
陸寧親征期間,張典苑從內宮女官中脫穎而出,被德妃選中,替代了原本此處的女官。
陸寧回來倒是聽德妃說了這張典苑的身份,原來,是葛家四郎的愛妻,到四郎得勢漸漸成了接班人後,執掌葛家內務,精明強幹,是葛四郎的賢內助,葛四郎得勢,也少不了她的功勞。
葛家謀逆,是牽涉到了上萬人的大案,葛家全族被抄,女眷全發為奴,直系家屬,成年男丁,除了葛四郎,被全部問斬,未成年男丁,發配各邊服勞役。
說起來,在批覆此案時,陸寧本來用硃筆將葛四郎圈出來,寫了「慎」字。
但顯然葛四郎早不是當年的葛四郎,甚至是勾結江南禁軍謀逆的直接推動者,是以內閣還是擬定了「絞刑」,留個全屍算是寬厚。
但陸寧考慮後,還是用硃筆批覆,將葛四郎終生圈禁。
也不用非將其發去服勞役累死拉倒,那並不是對他的寬恕。
不管怎麼說,是自己未龍興時的舊識,當年多少算是對自己有所幫助,留他一命,也算是為當年的這點情分,畫上休止符。
但卻不想,葛四郎的愛妻,莫名其妙變成了文總院府的總管。
顯然,張典苑很能幹,也正因為能幹,才能短短時間,得到德妃的賞識,自己又要德妃幫自己選一個合格的管家,德妃便選了她。
文總院的生活,也算陸寧研究中高層官員生活狀態的實驗田。
如現今就是,每個月月俸,陸寧留一半,當作自己一個四品官員妻室子女贍養老人的支出。
另一半送到本院管家手中,支付女傭薪金府內日常支出等等,若有閒余,陸寧令管家做主,或積攢或囤物保值增值。
如此,看一個四品官的日常,又能對齊國或者說至少對汴京官民生活有一種深入的了解。
而這個管家,自然要求精明強幹,是以尤五娘才幫自己選中了張氏。
看著張典苑跪拜在旁,美髻跪伏地面,戰戰兢兢,陸寧心下有些無奈,總覺得,事情不應該這樣,緩聲道:「起來吧,四郎和我有舊,你不必拘禮,這宅子,以後多勞煩你了。」
倒是有個念頭,等以後有什麼大喜事,便赦免了葛四郎,令其夫妻安生過活去就是,小小葛四郎,以後又哪裡還能翻出浪花?
當然,這話自不會和張典苑說。
「是,奴婢定會幫主父好生照看別院。」張典苑的聲音,倒也極有嬌柔韻味。
跟在陸寧身後半步的尤懿懿的,則好奇的東打量西打量,她知道姐夫有文總院這個身份,但文總院府卻從來沒來過,是以很是好奇。
張典苑起身,一邊在旁側引路,一邊揀著宅院裡緊要事稟明君父。
說起來,這宅子半年多來,都是她照看,買田置地也好,開銷日常也罷,這等小事,難道德妃會理會了?文總院身份又隱秘,也就沒內府查她收支,說起來,她便是做手腳貪墨些銀錢都沒問題,但她又哪裡敢?
聖天子,這等雞毛蒜皮,更不會理,但她也得講道講道。
漸漸的,她驚懼稍去,自然了一些。
聖天子還是東海公的時候,張典苑剛和葛四郎新婚,是以,一直便知道這位東海公,到後來的齊王,乃至登基為帝。
葛家暗殺這位齊天子的大掌柜,從那時起惹下的事端,她作為女子,也是後來才聽聞,原本富甲一方的巨賈,到被以謀逆定罪煙消雲散。
她被發為奴後,如何苦苦掙扎終於被管理她們的女官注意,到被西宮的女官看重,一路之艱辛也不用提,甚至聽說,是德妃親自點了她,來做聖天子別院的管家。
聖天子,卻是時常化身一名四品官員,體驗民間疾苦,倒是令人想不到。
從八品的典苑女官,雖然不是以前富貴之極頤指氣使,但比之被抄家滅族時的悲慘,已經是上上大吉。
更想不到的是,在她被任命為別苑管家之時,內府也知會了她,原來,四郎並沒有被處死,是聖天子親自硃筆批紅留了葛四郎性命。
張典苑,一時心中也不知道是喜是悲。
由此,也多少對聖天子,有了那麼一絲絲認識,念舊,宅心仁厚。
現今,介紹著府中情形,張典苑也越發自然,嘴皮子,慢慢變溜。
說起,本來她出面,領兩名女史和近郊農戶議定了買幾畝田地,但恰逢售田禁令出台,是以,女史去取回定金,估計要黃昏時分才能回來,是以不能來拜見君父。
「哦,還有盈餘能買田。」陸寧微微頷首。
文總院府,自己一半的薪俸,府中一名總管,五名侍女,一名馬夫一名廚子,還能有盈餘去買田,看來汴京物價不算很高,當然,張典苑也算持家有道。
本朝和許多朝代相似,不許大量私藏銅錢,熔錢鑄器罪責之大更不用說。
和以前朝代不同的是,本朝規定,私藏銅錢不得超過十貫,這就很苛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