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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晟這老東西,一直便是燕王的死黨。
當年自己任靖海軍兵馬都監,但被陸三十誆走了靖海軍軍馬,回到京師,差點沒被這老東西天天上奏疏罵死。
那老東西,把對陸三十的怨氣全發泄自己身上,簡直就是心理變態。
想到這裡,馮延魯又有些自得,你陸三十現在是北朝國主又如何?稱孤道寡又怎樣?在某心裡,你永遠是那個不著調的陸三十!
說起來,陸寧剛剛稱齊王時,唐中樞官員如馮延魯的兄長馮延巳、宋齊丘、陳覺乃至孫晟等重臣,私下談論起陸寧,都用「陸三十」戲稱,但隨著齊王地盤越來越大,乃至眼花繚亂般就擊敗趙匡胤驅走李重進奪了中原之地稱帝,這種戲稱也就漸漸沒了。
馮延魯倒覺得,在對陸寧的稱呼上,自己最榮辱不驚,心裡還是一貫以陸三十稱之。
孫晟這老東西,曾經死命彈劾陸三十,從陸三十在泉漳時,孫晟就向先主死諫要治陸三十的罪,現在看,倒頗有先見之明。
不過,在先主病故擁戴誰繼位上,這老東西就是一根筋了,竟然要投燕王。
被抓到後,聖天子寬宏,封了他一個武昌伯,打發他來武昌養老。
當然,再想逃走是不可能的了。
這老東西,他本就荒淫,被人彈劾「家富而驕,食不設几案,使眾妓各執一器環立,號肉台」。
來了武昌,就真的又搜羅許多美妾做起了富家翁。
但沒多長時間,也就是去年冬天吧,他和燕王通密信又被人揭發,聖天子震怒,將這老傢伙抓進大牢,家產抄沒。
不過沒一個月,聖天子又在武昌城外賜予了他一些良田,令其領著子嗣歸農思過,不過他的小公子,也就是這潘氏的夫君,體弱多病,折騰這一通,又驚又怕,已經一命嗚呼。
自己從御史中丞任,被放為武昌軍節度使,那還不尋他的晦氣?新仇舊恨一起算。
如果不是無意間見到了這小美婦,現今孫晟早被自己扔進長江里餵甲魚了。
將這小美婦弄進府里,很是費了一番功夫,她本來進城燒香,派人誘騙她來了自己府邸,軟禁起來。
但她知道了自己身份,卻不假辭色,就是不願意陪侍,本來自己還覺得有趣,但數天過去,就令人有些光火了。
「你應不應!」馮延魯猛地站起身。
潘氏咬著紅唇,長長睫毛慢慢閉闔,眼中漸漸有淚水淌出。
她不應,但她已經知道要面對的是什麼,她也無力抗拒。
見她楚楚可憐模樣,馮延魯心中立時火熱,正要走過去。
外面突然傳來急促腳步聲,掌書記李平的聲音在外間響起:「中丞,漢陽城外,發現齊兵蹤跡……」
馮延魯現今是武昌軍節度使,但同時有御史中丞的加銜,而現今官場上尊稱,有中樞號的,便尊稱中樞中的官職。
齊軍?馮延魯臉色立時一變,轉身快步走出,問:「有多少人?是齊國哪路禁軍?速去傳令,嚴守渡口,不,不,把江邊的船都燒掉!對岸的也要燒掉!」
武昌軍大部分被抽掉去了揚州、金陵一帶戰場,僅僅剩下五千軍卒。
雖說隔三岔五還去黃州晃悠一圈敲詐些軍資,但真的出現了齊軍軍馬蹤跡,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李平吃驚道:「那漢陽的守軍呢?」
「事急從權!」
馮延魯和幕僚的聲音漸漸遠去。
潘氏慢慢睜開美眸,本來以為要遭遇的噩夢,卻這樣就不了了之了?
齊軍?那令家翁每次和先夫談起來都咬牙切齒的北國?
家翁說過,北國皇帝是混世魔王,專門來禍害蒼生的,北國軍馬所到,殺人放火無所不為,和野蠻人一般無異。
現在,就是這樣一支可怕的蠻兵,暫時解救了自己?
這真是一種諷刺了。
潘氏嘴角,泛起一絲苦笑。
……
武昌軍城城頭,馮延魯看著江面上熊熊而起的火光,滿意的點點頭。
江畔,很多人嚎哭,都是船家或漁家,他們的船都被點燃,映紅了江水。
「哦,最近幾日,府衙就勞煩你了,我要在此坐鎮,防範齊軍!」馮延魯看了眼旁側李平。
「是!」李平躬身領命,心裡卻嘆息。
軍城條件艱苦,從中丞大人來武昌上任,也沒在軍城中留宿過一日,現今,自然是因為軍城中,更為安全吧。
……
馮延魯,倒也確實躲過了一劫。
陸寧晚了一步,潛入刺史府時,馮延魯剛剛匆匆離府跑去了軍城中避難。
等到快天明,陸寧聽奴僕們有回來傳話說,中丞這幾日都會在軍城坐鎮,只能悻悻而歸,回了在這武昌城中的潛伏之所,葛家邸店。
現今葛家也學東海百行,在江南交通重鎮,將葛家邸店都更名為葛家客棧,而如武昌這等南北樞紐、長江最大渡口之一,邸店更有所擴建。
不過陸寧選的百名勇士扮作的腳夫,邸店房舍自然不夠,很多軍卒就在院中卷個破草蓆一躺,這也是苦力們很常見的休息方式。
在這武昌城,密監還沒有發展細作,畢竟,本來陸寧覺得江南之地,不到圖謀之時。
密監本來主要是在江北淮南發展細作,江南也就金陵和杭州,作為唐和吳越的都城,都有細作據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