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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江水旁,感慨「蒼茫大地,誰主沉浮」時,那悲天憫人的樣子,簡直,讓人心裡都要化了一般。
「主君,明日我們就回山東府麼?」尤五娘小心翼翼問,唯一的遺憾,就是雖然陪伴主君幾個月,但終究,主君還是日日獨宿。
陸寧微微頷首:「是,明日便回。」
深州的河北大營已經整合完畢,各州政令也算通暢,也該是時候迴轉了。
青州的青銅炮及火藥場,不知道怎樣了,要回去給他們出出點子。
登州的船廠,倒是沒什麼自己可以指點的,招遠衛的金礦銀礦,正大量開採。
自己卻是在琢磨,要不要在境內推行類似交子的紙幣以活躍經濟,東海的紙幣,算是很成功,但畢竟僅僅一縣一地,如果在整個齊魯發行紙幣,又是另一回事。
實則宋代在川蜀發行交子初期也極為順暢,後來衰敗不過是宋之朝廷鼠目寸光,眼見這發行紙幣實在是生財之道,就大量濫發,終於使得交子的信譽破產。
自己如果在齊魯發行紙幣,自然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當然,必須要有足量貴重金屬儲備是必須的,招遠衛對金礦銀礦近乎竭澤而漁的開採,就是要短時間大量增加國庫的貴金屬儲備。
也是,為自己發行紙幣鋪路。
「對了,你尋覓親人的事情,如何了?」陸寧突然問。
幾年前,尤家因為戰亂且得罪權貴要被抄家,是以北遷,卻不想準備投靠的親人已經因為戰禍生死不知,宅子都被燒的精光,爾後尤家和流民遇到亂軍,尤老三和尤五娘與家人失散。
現今,自己已經統御大片土地,尤老三又是包打聽的頭頭,這包打聽,也漸漸在齊魯各地現今更來河北發展眼線,又有商人作為眼線進入河南地,幫尤五娘尋找親人蹤跡也不再是什麼遙不可及的事情。
尤五娘聽陸寧的話,粉臉一黯,輕輕搖頭。
對親人她又如何不思念?只是當今之世,茫茫天下,想找到失散的親人根本就再無可能,是以前幾年,她和三哥盡力忘記此事,便是兩人閒聊也極力迴避這個話題。免得無謂傷心。
卻不想主君突然間就成了一方雄主,統治之地域越來越廣,又有眼線遍布各地,如果父親及兄長、妹妹在主君統治之地,便有機會找到。
主君更主動要三哥,尋找自己親人。
「主君操勞國家大事,不要為妾身的事費神了。」尤五娘說得是真心話,主君現在,怕是志在天下,能主動想著自己親人,真是君恩比天高,要時時惦記,可就令人惶恐了。
只是說話時,心裡輕輕一嘆,父母兄長妹妹他們,生活應該很艱難吧,但只要還活著,那就是最幸運之事,千萬可別,有什麼意外……
想想當年,父親從小就看不上自己,因為生自己時,他夢到了一隻雪白狐狸進宅,是以,一直背地說自己是狐媚子轉世,甚至名字都不給自己起,反而妹妹就有名字。
甚至遇到戰亂又得罪權貴北逃,也說是自己妨的家宅不寧。
不過現今思及,卻都沒什麼了,只盼家人,還都活在世上,那就別無所求……
看到尤五娘神色黯然,陸寧正想說話,突然轉頭看去,卻是一隊騎兵沿著官路正疾馳而來,河畔下一隊隊重甲侍衛親軍,立時警覺起來。
這隊騎兵到了近前,為首的卻是河北大營招討使、右龍虎軍指揮使陸興。
他下馬快步跑過來,在陸寧面前,還是昔日忠僕,又哪裡有平素軍營中一方禁軍大佬的作派?
侍衛親軍自不會攔截他,但到了幾十步外,幾名手握彎刀的排風婢還是擋在了他面前。
陸寧雖然說過幾次了,諸太保及親近大臣直接放行,但排風婢們,卻是恪守作為最貼身護衛的規則,每一次讓外人近身,都要得到陸寧首肯。
當然,對貼身侍衛來說,這是絕對正確的態度。
第三十七章 會盟之事
「主公,漢國送來國書,邀請主公赴白馬嶺會盟!」陸興走到近前,雙手奉上一份黃色絹冊。
哦?陸寧接過翻看,卻是北漢國主親筆所書,開卷對自己的稱呼為「齊王」,沒帶偽字,而且,是以一種平等的語調,闡述要和齊國結盟之意,要「共謀中原」。
「主公,還有漢國國相郭無為寫給主公的密信。」陸興又奉上一封火漆封口的信箋。
陸寧微微頷首,就知道,這所謂的「會盟」,當然是郭無為的主意了。
漢國國相郭無為,是個狠角色,本來是在武當山隱居的道士,爾後到永寧父親周太祖郭威處出謀劃策,當時郭威還未自立,郭無為指出了郭威一些身為人臣的隱患,郭威不納,郭無為就拂袖而去。
爾後不久,果然郭威遭國主忌憚,國主抄殺了郭威在京城的家眷,郭威兩個兒子,就這麼命喪黃泉。
在這北漢國主劉鈞繼位後,馬上召郭無為入中樞,沒幾個月,便拜為相。
整個漢國,從戰略目光來說,郭無為當為第一。
現今中原混亂,周分為三,但北漢國主劉鈞沒什麼野心,雖然也不太想做契丹的兒皇帝,但醉生夢死,也沒什麼圖謀中原的雄霸之心。
契丹人政局混亂,現今無意南侵,他便不會應和。
但郭無為顯然坐不住了,畢竟,這可能是漢國唯一一個,有可能擴張的良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