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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那種能炸開的黑球果然極少,蘇布克特勤這才鬆了口氣。
但對中國人的軍械,他現今趣味更濃,直覺感到,如果能俘獲些中國軍械和工匠,可能,比擊敗中國人的遠征軍,更為意義重大。
「嘭嘭嘭嘭嘭嘭嘭」,突然連綿不絕的響聲從齊人軍陣傳來。
正快速前沖的戴拉曼標槍勇士,在爆竹似的響聲中紛紛栽倒,而此時,距離他們將手中的標槍投擲,還有相當長的一段距離。
齊軍軍陣,一千五百名火槍手排成十列,第一排是固定在地面的叉形槍管托,第一排火槍手開火後,第二排接上,如此循環,正好使得火槍射擊不停。
這種已經趨向成熟的中型火繩槍,最大射程超過二百米,有效射程在百米左右,其射出的鉛制彈丸威力極大,能在百米內擊穿騎士所穿的重型胸甲。
是以,不僅僅甲冑比較單薄的戴拉曼標槍勇士,便是暴風雪似湧來的聖徒重步兵陣線,也在連綿不斷的火槍打擊下一個個栽倒,陣型變得稀薄。
「阿拉胡!」「阿拉胡!」
白袍聖徒們,發出狂熱的喊聲,終於,他們跳過溝壑,和齊軍陣線最前排的刀盾兵狠狠撞擊在一起,戴拉曼標槍勇士手中的投矛,也紛紛射入齊軍陣中。
蘇布克特勤提到嗓子眼的心,終於落回了肚子。
慘烈的廝殺,立時在齊軍陣線前爆發。
……
伽色尼人並沒有在衝擊到己方軍陣前時便被火槍擊潰,這是荊嗣沒有想到的。
畢竟,對方沒有任何心理準備,突然遭遇這種前所未見的武器帶來的大量殺傷,卻仍能奮勇衝擊己方陣線和己方展開血戰,其戰鬥意志,便是曾經的北方霸主契丹也有所不及,顯然,那些穿白袍子的貴族重步兵,是這支教派軍隊力量的源泉,也是在他們奇怪的口號下,那本來已經漸漸要潰敗的陣線又凝聚起來。
當然,他數倍於己的人數,也是這些狂熱教徒軍擁有著必勝信心的重要原因。
如果是年青時,荊嗣現今必然提著長矛縱馬殺入敵陣,但現今,他只是站在高處,不時拿起望遠鏡,觀望戰場上各處的情勢。
火槍手們,已經變成長弓兵,拋物線似的箭矢漫天落入教派軍陣線中。
最前排,長矛交錯如林,那些穿著白袍子的聖徒重步兵是長矛左刺的醒目目標。
震天的殺聲中,雙方犬牙交錯的戰線上屍體越來越多。
索卜克塔琴看得心焦,領著騎兵從右翼發起衝鋒,卻遭遇到嚴陣以待的槍林的血腥攻擊,上千名騎兵,一個衝鋒,便損失了有三分之一,當然,閃亮彎刀下被砍死的長矛兵也很有一些,但總體上,這次衝鋒得不償失。
望遠鏡中遠遠觀望著,荊嗣的臉色有些難看。
聖天子東征西討,以少勝多幾乎是常態,而且,通常己方損失很小,除了和強大的契丹帝國爆發的國戰,己方軍馬傷亡,往往可以忽略不計。
而今日,自己怕是令聖天子失望了,雖然敵人數量龐大,但這不是什麼藉口,就算這一戰最終勝利,但付出的代價也實在慘重,如果聖天子親領這一戰,必然不是這般情形。
……
另一側戰場後方,蘇布克特勤卻是臉色鐵青。
實在沒想到,中國人三五千人的遠征軍,戰鬥力強悍到可怕。
此次東征,蘇布克特勤調動了王國在東方的所有精銳,總計三萬多人馬,加上奴隸兵和工兵,超過五萬人。
從蘇布克特勤父親自立為埃米爾以來,蘇布克特勤父子東征西戰從無敗績,便是在波斯和花剌子模的強大埃米爾,也紛紛被其父子擊敗,征服其土地指日可待。
整個默罕默德教派世界都知道,一個強大的伽色尼帝國正在裊裊升起,這將是實際左右巴格達哈里發的默罕默德世界真正的掌權王朝。
蘇布克特勤希望,能在自己去天堂見真主之前,實現這一偉大的目標。
但是,來自遙遠東方的巨人國度,僅僅幾千人遠離本土的遠征軍,就好像給他迎頭來了重重一棒,令他知道,自己這個所謂強大帝國的雛形,是多麼虛幻可笑。
中國,那遙遠的中國,能在萬里外展現其強大的古老國度,如果是自己的近鄰,又會是何等的可怕?
「大埃米爾!……」旁側的一名將領,小心翼翼提醒。
慘烈廝殺的第一線,輪番攻擊下,己方白袍的貴族重裝步兵卻稀稀拉拉越來越少,在黑壓壓戰場上好似要被湮滅一般,如果繼續下去,毫無疑問會損失所有的精銳重步兵且立時戰線崩潰變成一場大敗。
蘇布克特勤咬了咬牙,無奈的做了個手勢。
沉悶的號角立時響起,是暫時退卻修整的意思。
退回軍營,明日再來繼續交戰。
本來的預備隊,彎刀輕步兵和弓弩兵,立時從左右兩翼壓上,以防敵人追擊。
實際上,廝殺超過幾乎一個時辰,齊人步卒從刀盾到長矛到火槍手,各個都是重甲護體,也早就累得夠嗆,又哪裡還有追擊之力?
但齊人的陣營中,偏偏響起激昂的銅號聲。
立時,從中軍,一隊鐵甲騎兵突然旋風般奔出,是荊嗣的近侍衛隊,兩百名重騎兵,加之兩翼的輕騎,突然沖入了戰場。
德里城堡中,也突然殺聲四起,城內奴隸武士們,得知異教徒軍隊敗退,立時各個士氣大振,在中國人教官的率領下,魚貫衝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