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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御勛實在忍不住,低聲嘀咕,「都沒有死諫的……」他當然不是怕死,但怎麼都覺得,聖天子帶頭做虎捷卒,將領們卻都不敢反對,有些詭異。
肩膀被一扇厚實的手掌拍了拍,對方雖然是友善的表示,但蒲扇般的巨爪,力氣太大了,拍的折御勛一呲牙,扭頭,是臉上有三道疤,鐵塔般的漢子,完顏怒哥。
折御勛最近和這些羽林郎都算熟稔了,特別是距離聖天子最近,羽林郎班位最前的十幾個人,荊嗣、張瓊、楊信、完顏怒哥、錢守俊、周仁美、薛超、楊業、王貴等,這些人,不是年輕貴胄子弟,也是將門世家,至於完顏怒哥,則是羽林郎中唯一一個完顏部,作為聖天子奴部第一勇士,自也和旁人不同,在隊列中,也居前列。
完顏怒哥平素沉默寡言,也不太愛和人交流,但人人都能感覺到,這是個很危險很可怕的傢伙。
此時,完顏怒哥正對摺御勛呲牙一笑:「噤聲。」
折御勛呆了呆,忙點頭,知道,自己因為姐姐的關係,這傢伙才算對自己友善,是以善意提醒自己。
……
朔州城下,輕騎們正高喊:「聖天子言,朔州軍民,皆為聖天子子民,不忍炮火摧殘!」
「聖天子親率虎捷卒登城!闔城軍民,迎聖天子!」
郭襲呆了呆,這時,就見壕溝對岸,十幾列扛著木板、雲梯的軍卒跑出,在他們身後,黑壓壓行來一群步卒,其中,一名錦袍玉帶頭戴紫金冠的人物,甚為惹眼。
這?
郭襲有些懵,這剛剛一統南域的中原皇帝,準備親自領敢死卒登城?
就覺得,朔州守軍,一定不反抗嗎?
雖然,很快就看到,一列列弓兵弩手也正向城壕方向移動,大隊騎兵唿哨遊走,排排輕裝步兵層層遞進,顯然是一旦齊國皇帝預想的和平接收變成強攻,便立時用弓弩壓制城防,同時,步兵蜂擁而上。
饒是如此,這齊天子,所行之事,也實在駭人聽聞了。
更莫說,顯然就算變成強攻,齊天子也沒想退卻,而是真的要率親衛們作為先鋒,為步卒們殺開一條血路。
郭襲緊緊握著拳頭,又鬆開。
心中,翻江倒海一般。
「嘭嘭嘭」城下,一排排木板橫過了壕溝。
齊天子,已經抽出了腰間長劍。
郭襲轉頭,卻見白髮蒼蒼的副將,正看著他,嘴唇嚅動,眼中全是淚花。
長長吐出口氣,郭襲大聲道:「落橋,開城門!」
「爹爹!」正躍躍欲試的郭大玉,立時臉色大變。
但城頭,已經歡呼聲一片。
許多士卒,歡呼雀躍,也有本來握緊手中兵刃的軍卒,茫然不知所措,又有一些士卒,面露不忿,但見歡呼的士卒勢大,只能咬牙不語。
郭襲心中嘆口氣,希望,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吧。
若不早早落城門,看齊天子,可不是作勢,若其登城,自己軍中那些彪悍之徒要傷他得賞,到時,必然爆發激戰,最終變成怎樣,可就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了。
第五十三章 奔襲
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現牛羊。
雲州北數十里,便是綠草茵茵的大片草原,此時,散落的帳篷、篷車附近,契丹牧民正歡聲笑語,不遠處,成群的牛羊悠哉悠哉的吃草,一派田園牧歌景象。
數里外土丘之上,陸寧靜靜的看著這一幕。
後世這裡也有牧場,但草原面積已經大大萎縮,而現今,這雲州北的草原向北方綿延,甚至和外長城北的漠南草原相連,對契丹人來說,這裡水草也極為豐美,且不似漠南漠北那般條件艱苦,到了冬季,苦寒難忍。
土丘後,羽林郎們,正將厚重的盔甲,貫在自己身上。
百餘名羽林郎,每個人都是三匹馬,一匹馱運盔甲兵器以及數日的口糧,一匹為乘馬,一匹為戰馬。
朔州降後,陸寧令殿前軍指揮使陸青領殿前軍、神武軍東進寰州、應州,他則領羽林郎,閃電般直撲雲州之北的草原。
幽雲地,便是沒有細作繪製的粗略輿圖,按照前生印象,在指南針幫助下,陸寧也不會尋錯地方。
在雲州的契丹部族,幾百戶而已,大體上活動的範圍不大,進入草原後,陸寧則成了斥候,無聲無息尋到了其蹤跡。
現今,朔州易幟的消息或許都沒到雲州城,正遊牧的契丹人,也根本沒發現危險的迫近。
……
土麻帳篷外,幾名老契丹正在擀氈,也就是將獸毛、牛羊毛製成毛氈,作為搭建帳篷的原材料,擀氈技術,能不能真正禦寒,甚至決定了一個部族的興旺。
帳篷內,耶律古魯正哈哈大笑,因為窩罕大王同意了他南下打草谷的提議。
窩罕也在笑,他年紀很大了,臉上皺紋深的刀刻一般,眼裡卻不時冒出凶光。
他的部族,自稱是契丹古八部中匹絜部的後人,在遼北之地,一直被強盛部族侵襲固有領地,南遷雲州,也是因為其部族弱小,不得不忍氣吞聲離開故土,卻不想,此處別有洞天,大片豐腴草原都歸他部族所有,便是南人牧童偶爾進來他的領地,被其族眾發現的話,若不虜為瓦里奴,便當場擊殺。
眼見自己部族短短十幾年,生養的孩童比以前多了許多,人丁會越發興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