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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寧踱著步,武峨土城此時城門緊閉,城頭掛著密密麻麻的麻幡。
安南北部土蠻習俗,只有最大的頭人去世,才會全城(寨)掛滿麻幡。
這透露出的信息?
首先,武峨城沒被矯公罕攻破;第二,難道阮守捷死了?
如果阮守捷死了,武峨土城又沒被矯公罕攻破,倒是天大之喜,安南北部土蠻爆發的衝突,自然使得短時間內南疆得到安寧,廣源土民,也能得到喘息發展的機會。
是不是,自己就可以迴轉了?畢竟來的時候,計劃的目的不就是為此麼?
想想也是好笑,如果自己猜想為真,卻是不費絲毫力氣就成事,世事就是如此陰差陽錯。
可是,到了這武峨土城下,卻不進去看看裡面情形?一來,到底是不是阮守捷真的死了?二來,自己作為齊人送親使交代之餘,看一看,有沒有介入安南北部事務的機會?
尤其是,陸寧轉身又看過去,那一大片一大片的農田,好像很肥沃的樣子。
「小花,我一會兒帶李艷娘去叫城,你在此等,我迴轉的話且不說,我若被獲准進城,你便速回廣源寨、萬承鎮,調動先鋒、泉漳、新銳一營、新銳二營四營火速來此,巨劍營和新銳三營隨後。」
巨劍營都是重甲步兵,行軍緩慢,是以先調四營兩千軍馬,急行軍而來,巨劍營則在新銳三營陪伴下,晚幾天到就可。
派出一個新銳營和巨劍營同行,是因為巨劍營兵種單一,如果單獨行動,遇到土蠻偷襲怕吃大虧,尤其是行軍不批甲冑的情況下。
雖然現在北部蠻部怕各個自顧不暇,加之齊軍行動又沒有徵兆,遇到偷襲的可能性很小,但能謹慎,就儘量謹慎。
很多事,就怕萬一,歷史上一些意想不到的慘敗,很多就是因為遇到了萬一里的某種情況。
那邊,聽陸寧吩咐,完顏小花躬身領命。
陸寧走過去拍拍邱掌柜肩膀,「老邱,如果我能進城,回頭你也來城下叫門,如果你要回萬承鎮,就自己走,自求多福。」
完顏小花泥鰍一般,她自己回去倒是無妨,但帶上邱掌柜這累贅,遇到兇險可不行。
邱掌柜失魂落魄的,根本沒聽到陸寧說什麼,只是雙眼無神的念叨:「完了,全完了……」可不是嘛,貨物全丟失,多年的積蓄不止,還要債台高築。
陸寧又來到李艷娘身邊,「你再休息會兒?等下,隨我去武峨城下叫門。」
不知道是不是被一路追殺已經麻木的原因,李艷娘好像憋著股狠勁兒,咬著紅唇,猛地站起來,「這就走吧!」
陸寧咳嗽一聲,想想她這一夜的狼狽,說道:「一路辛苦你了,等回到北地,我便放免了你吧。」
李艷娘並不做聲。
第二百六十九章 意外(下)
武峨土城下。
陸寧靜靜的站著,李艷娘在他旁側,方才土村里尋到水稍微清洗了番,她看起來也沒有那麼狼狽了。
半個時辰前,陸寧便在城下喊話,齊國昭宣郎張三,送阮令公新親,遇到蠻匪截殺,一夜逃亡,終於到了這裡。
開始陸寧和李艷娘出現時城上如臨大敵,陸寧喊了幾遍,才終於有通曉中原話的土蠻,用生硬的語調叫陸寧在此等。
但現在半個多時辰過去了,也不見城門打開。
土城不高,更沒有溝壕護城河等,和中原普通州府城池完全不能比擬。
陸寧正打量城牆及箭樓情形,隨之微微凝神,說:「有人來了。」
過了會兒,果然,城門內,傳來下木栓的聲音,吱拗一聲,城門打開,從裡面,走出來一行人。
隊伍最前方,是一對蠻族中年夫婦,蠻婦土布衣衫很是齊整,蠻夫身材高大,鐵塔一般的黑黝黝漢子。
「上使,歡迎你!」卻是蠻婦,用略顯生硬的中原話和陸寧說,更介紹自己,原來,她是阮守捷的長女,叫阮丹玉,黑黝黝漢子是他丈夫,叫阮經。
阮丹玉很是熱情,請齊國上使和昭容夫人入城。
卻是將李艷娘當作其父親的正妻對待,陸寧心中納罕,臉上不動聲色。
阮經就不會說什麼話了,顯然,這個黑黝黝漢子是很武勇的土蠻,其文鄒鄒頗有中原味的名字,怕也是和阮丹玉成親後才起的。
「城上遍布麻幡,可是阮令公出了事?」陸寧邊走邊問。
阮丹玉立時神色悽然,抹淚道:「好叫上使得知,我父從武寧洞來此途中,遇到賊子襲擊,已經身亡。」
果然如此!陸寧也不想作偽裝什麼悲痛,只是嘆了口氣。
「靈堂新設,上使和昭容夫人還是先不要去了,有些家事,小女子還要料理,望上使和夫人莫怪。」阮丹玉垂淚,一副傷痛樣子。
但陸寧閱人無數,自然感覺到,這蠻婦,十成里有九成是作偽,蠻族女子裡來說,她這善作偽的樣子,也算個厲害人物了。
又打量著這武峨土城內,連片的土屋茅屋,街道很窄,就現在走的這條入城主路,以中原來說,也就僅僅能容一輛馬車通行。
泥土路,現在倒是很乾燥,但顯然前幾天下過雨,路上都是單輪車的車軲轆印和腳印,坑窪不平。
偶爾有一兩棵樹,稍顯綠意。
有土蠻從土屋草屋之間的小路冒頭想進入這主道,立時便被跟在自己這行人後面的蠻兵吆喝,趕緊退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