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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聞是深田殿派出了僱傭兵,幫助加茂氏驅逐了出身京都平家的國守。
尾張軍北上,很快席捲了美濃國南部和尾張國同處於的濃尾平原的平原地帶的城柵,又繼續北進,北六里的郡上柵已經告急。
在這群山環伺之地,郡上柵作為本郡最大的農人村落,不但可以提供給小野城駐軍一些生活必需品,而且,也是小野城和西部通道的咽喉之所,一旦陷落,小野城便面臨被關東聯軍和尾張軍圍城的局面,也不待對方進攻,這座山城的存糧,也堅持不了多久。
……
小野城御所,小野好古盤膝而坐,兩旁跪坐的,都是他統領東征的最重要將領。
他的三子小野右門,和家族中最勇敢善戰的長孫小野兵衛都在。
而他的三子也好,長孫也罷,名字可不是一種牽強的虛指,小野右門和小野兵衛,本來便真的是京都衛府的右衛門佐和兵衛尉,不過,在兵衛府漸漸變成儀仗、伶藝表演之地後,他們這種真正的武者,日子本來就不好過。
小野好古,幾乎是帶著滿門出征,其麾下重要的將領,幾乎都是他的兒孫,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但京都卻由此傳出來,東征軍實際上變成了右大臣源高明指揮下,小野家的私軍。
由此,好像右大臣源高明在殿上為小野軍爭取更多支援的話語,變成了徇私。
小野軍,漸漸陷入了一種孤軍作戰的境地。
不用怎麼追根溯源就可想而知,京都的聲音,越來越對右大臣和自己不利。
小野好古,在春節前以疲憊之軍發動攻勢,也是無奈之舉。
但偏偏,還戰敗了。
雖然,最後聚攏在小野城,加之殿後作為退路的後軍,還有兩萬餘卒,但士氣都極為低落,他們很多本來就是從四方匯聚而來,都是以首領馬首是瞻,各有各的想法。
在戰場上,見識到齊人正卒營箭雨的可怕,集團衝鋒的震撼,這種將一整個軍團作為整體,一個個森嚴無比的軍陣作為部件,各種兵種配合的大規模作戰模式,他們前所未見,簡直就是覺得,對方合體成了一個巨人,而自己等個體單打獨鬥,就好像螞蟻蜂擁而上想咬死大象,但對方跺跺腳,就不知道踩死多少螞蟻,哪怕本來人數占優的戰場,也能一通操作後,被對方軍陣分割,變成局部戰場總是己方個體被對方群毆的場景,根本沒有任何勝算。
大部分從四方聚攏來的武者團,都是想在這場戰事中出人頭地,在關外博得一片土地,而現今看,希望不是渺茫,而是根本沒有。
更莫說,聽說齊人還有更強大百倍的漢卒營,便是在關東擊敗了其部族營,由此令齊人廟堂震怒,發雷霆之威,遣派漢卒正營前來征伐,那結果不是更可怕?
傳聞中,漢卒營有一種大霹靂炮,一炮下來,便能轟死幾百人,簡直就是鬼神相助一般。
何況,便是想擊敗齊人東征的二十營部族軍,也是毫無勝算。
更聽說,這些部族營因為作戰勇敢,漸漸都被賜了中原姓氏,由此,將來也可列班為漢卒營,得到漢卒營的各種神器,也不需純正漢卒營來助戰,日本國便根本沒有獲勝的希望。
當然,聽說齊人是不區分漢卒和部族之卒的,所謂漢卒營,官方稱為禁軍,只是中原百姓,有時候還會俗稱禁軍為漢卒營,而實際其禁軍的邊營中,已經有許多部族勇壯,也融為了中原百姓認可的同宗行列。
小野好古,這些傳聞也聽了一些,更知道,自己麾下的各國勇壯們,現今各自打算盤的很多。
眼見小野城要被合攏,給京都的信又遲遲不見回音。
便是召集諸將,小野好古心中也一時沒什麼計較,只能心中嘆息,或許,自己真的老了。
「我看也好,就跟他們再正大光明的打一架,他們沒有齊人助陣,人數也沒我們多,我就不信我們會輸!」小野兵衛打破了沉默,揮舞著拳頭,卻有些摩拳擦掌。
看著這個勇敢無畏的長孫,小野好古心裡嘆口氣,令長孫留在了後方,就是覺得,和齊人作戰,個人之武勇,好像沒太大用處,更擔心因為沒和齊人交過手,稍有不察,令長孫失陷敵陣,是以,才將這個魯莽又勇敢的長孫留了下來,也是自己的一點私心。
但顯然,也未必是什麼好事,長孫沒見識到齊人那種可怕的作戰方式,可能心裡還在覺得是自己這個爺爺已經失去了往日的神通,這才敗給了齊人。
「是啊,兵衛說的有道理,不管怎麼樣,郡上柵,我們必須救援的。」小野右門附和。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惶急的聲音,「土佐眾,土佐眾私自下山,全不見了!」格柵門拉開,一個背上插著數杆旗幟的令兵驚慌失措的跪坐在外,伏地惶急的喊。
小野好古微微頷首,「知道了!」他臉上不動聲色,心中卻知道,土佐國來的勇壯不過是開始,很快,逃兵就會越來越多。
再不猶豫,對小野右門道:「好,你領軍,去支援郡上柵,要打個漂亮的勝仗,擊敗尾張亂軍。」
心裡有句話沒說出來,只有漂漂亮亮擊敗尾張軍,才能穩定軍心,才能遏制眼見便要蔓延全軍的逃兵潮。
「是!」小野右門躬身。
小野好古深深看了他一眼,這個一向沉穩無比的三子,還是很令人放心的。